长沙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车站旁的小街
长沙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那天下午四点多，我拖着行李箱从长沙火车站出来，太阳斜斜地挂着，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出站口挤满了接站的人，出租车排着长队鸣笛，我站在广场上发了会儿呆，忽然不想直接去酒店——反正时间还早，不如随便走走。这一走，就拐进了火车站对面那条不起眼的小巷子。
巷口窄得很，两个人并肩走都嫌挤。刚踏进去半步，一股复杂的味道就扑面而来。左边早餐店蒸笼冒出的水汽里混着肉包子的香，右边水果摊的榴莲味有点冲，再往里走两步，还能闻到修车铺的机油味和谁家窗户飘出的炒辣椒香。各种气味在这窄窄的通道里打架，最后莫名其妙地和解了，成了这条小巷子独有的气息。
才下午四点多，巷子里的生活已经热闹起来了。杂货店老板把收音机音量开得老大，放着花鼓戏，他自个儿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，手里摇着蒲扇，眼睛眯着，也不知道是在听戏还是在打盹。几个大爷围在小卖部门口下象棋，棋盘直接摆在塑料凳上，有人每走一步就要重重地拍一下棋子，发出“啪”的响声，好像这样能增加气势似的。
再往里走，景象又不一样了。有个大姐在自家门口支了个小摊，卖刮凉粉和臭豆腐。她动作麻利得很，这边给凉粉浇上酱料，那边把臭豆腐翻个面，炸得滋滋响。我凑过去要了碗刮凉粉，她一边忙活一边搭话：“刚下火车吧？看你拖着箱子。好多人都像你这样，从车站出来，拖着箱子就来我这吃一碗。”我这才注意到，旁边确实还坐着两个同样带着行李的年轻人。
端着那碗凉粉，我继续往巷子深处走。这里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，墙皮斑驳脱落，露出里面的红砖。电线在头顶上缠成一团，像巨大的蜘蛛网。二楼阳台上，晾晒的衣服在微风里轻轻晃动，有衬衫、连衣裙，还有小孩子的校服。偶尔能听见某扇窗户里传出炒菜的声音，和电视里播放新闻的声音。
走到一个岔路口，我停下来。左边那条更窄的通道往里延伸，两侧的住户把花盆摆在窗台上，甚至有人用泡沫箱种了小葱和辣椒。右边则稍微宽敞些，有几家小店——裁缝店、理发店，还有一家锁匠铺子，都小小的，但看起来都开了不少年头。理发店的旋转灯柱已经褪色了，却还在慢悠悠地转着。
我选了右边这条路。理发店里，老师傅正在给一位老先生理发，推子嗡嗡作响，碎发一点点落在地上。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，说的是长沙话，我听得半懂不懂，但那种悠闲的氛围是能感受到的。老师傅看见我在门口张望，笑着点点头，手里的推子却没停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巷子里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。不是那种很亮的路灯，而是各家各户窗口透出的光，黄的、白的，交织在一起，把巷子照得温暖起来。下班回家的人多了，自行车铃铛叮铃铃响，摩托车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过。有人提着刚买的菜匆匆往家赶，有人在楼下喊孩子回家吃饭，声音在巷子里回荡。
我忽然想起自己该去找酒店了。往回走的时候，又经过那个卖刮凉粉的大姐的摊子，她正在收摊。“味道怎么样？”她认出我来，随口问道。我说很好吃，她笑了：“下次再来啊，我们这车站旁的小街，别看旧，好吃的多着呢。”
拖着行李箱走出巷口，回头看，巷子里灯火点点，生活还在继续。火车站前广场上依然人来人往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，而一街之隔的这条小巷子，却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呼吸着。也许明天，那些拖着行李箱从车站出来的人里，又会有几个像我一样，被这份烟火气吸引，拐进这条不起眼的小巷，尝一碗刮凉粉，感受片刻这座城市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