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家渠附近100块钱的爱情,周边百元情感故事
五家渠的夜市刚亮起灯,烤串摊飘来的孜然味儿混着晚风,把整条街熏得热热闹闹。老张蹲在马路牙子上刷手机,屏幕光映着他皱巴巴的工装。微信里那个叫“沙漠玫瑰”的姑娘又发来语音:“哥,明天还来帮我修水管不?请你吃凉皮子。”
他盯着“修水管”叁个字咧嘴笑了。上回去她租的平房修理,临走时姑娘往他兜里塞了包芙蓉王,烟盒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百元钞票。这年头在五家渠周边,一百块钱能买二十碗牛肉面,能加叁箱自来水,也能让两个陌生人坐在炕头说半宿真心话。
锅炉房后的向日葵
我是在城郊棉纺厂认识红姐的。那时她总穿着褪色的碎花衬衫,在锅炉房后头种了排向日葵。有回我路过被她喊住:“小伙,帮姐抬下煤。”搬完煤渣她塞给我两个烤土豆,土豆用旧报纸包着,报纸皱痕里躺着张卷边的百元纸币。
后来常在夕阳里碰见她,说她在甘肃老家的女儿该中考了,说前年跟人跑新疆摘棉花再没回去。有次她突然问:“你说这一百块钱的爱情,在五家渠能撑几天?”没等我回答,她自己先笑了,眼角褶子像向日葵被风吹乱的影子。
锅炉房拆掉那天,红姐往兜里揣了把葵花籽。她冲我摆摆手说要去石河子投奔表姐,那件碎花衬衫飘进货运班车扬起的尘土里,再没出现过。
货运站旁边的凉棚下,总聚集着等零活的人。穿胶鞋的老李刚卸完十吨化肥,正用发黑的毛巾擦脖子上的汗。他掏出手机给我看照片:“闺女在乌鲁木齐念大学哩。”照片角落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模糊背影,老李嘿嘿笑:“去年在103团认识的,她给我织了双毛线袜。”
我见过那双宝蓝色袜子,老李当宝贝似的收在工具箱最底层。他说女人总在集市快散时来找他,带些蔫了的青菜或摔裂的西瓜。有回老李发烧,女人守在彩钢板房里用雪梨熬糖水,临走悄悄在枕头下压了张百元钞。
后来老李用那100块钱买了对银耳钉,女人戴了叁天又还回来:“让你闺女看见该多心。”如今耳钉还在老李的烟盒里躺着,他说等闺女毕业就去找那个女人,“在五家渠附近安个家”。
夜市尽头有家修鞋铺,马师傅边绱鞋边哼《戈壁滩上的沙枣花》。他相册里存着张1998年的照片,穿红毛衣的姑娘倚着自行车笑。“那时在102团割芦苇,她每天给我送馍。”照片背面有行小字:用半月工钱给你买了双皮鞋。
当年马师傅在芦苇荡里找到她时,姑娘正把发霉的干粮往河里扔。她眼睛红肿着说:“家里逼我嫁到奎屯。”那个冬天,两人揣着攒下的百十块钱跑到五家渠,在农机站当了临时工。
如今修鞋机哒哒响着,马师傅从柜底翻出红毛衣给我看:“前年她在人民医院走的时候,手里还攥着给我买鞋的那100块钱。”毛衣袖口磨出了毛边,像这些年在风沙里反复漂洗的诺言。
夜市渐渐散了,老张拍拍裤子站起来往东走。我知道东边棚户区有间亮粉红色灯箱的出租屋,上次见他蹲在屋外水泥台上吃拌面,窗帘缝里露出半截织围针的毛线。
或许明天他真会去修水管,或许会带着那包没拆封的芙蓉王。五家渠的夜晚总刮着带盐碱味的风,把一百块钱的故事吹进每盏将熄未熄的灯火里。货运站晚班车鸣着笛驶过,车灯扫过老张的背影,那身影渐渐融进比一百块钱更轻、比爱情更重的暮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