榆树附近的人600两个小时,相近的人600两小时
榆树下的约定
老张头蹲在村口那棵老榆树下，眯着眼睛看日头。树影斜斜地拉长，快要碰到旁边新修的公路了。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锈迹斑斑的怀表，啪嗒一声按开表盖——正好两个小时。
"六百块，就两小时。"他喃喃自语，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表壳上的划痕。这话要是让城里人听见，准觉得不可思议。可在榆树村，大家都懂。老榆树往东叁里地，新开了个物流中转站，临时装卸的活儿，工钱现结。去得早的，两个小时能挣六百。
这价钱在村里传开时，不少人直摇头。"哪有这么便宜的事？"李寡妇在井台边洗衣服时总这么说，"别是骗人的。"可当王老二真揣着六张红票子从物流站回来，整个村子都坐不住了。
现在每天天不亮，老榆树下就聚满了人。大家都不说话，只是蹲着、站着，偶尔抬头看看天色。像是等着什么，又像是怕错过什么。老张头总抢在最前头，他说自己年纪大了，觉少。
其实啊，这六百块钱对村里人来说，真不是小数目。种一亩玉米，从春到秋，刨去种子化肥，到手还不到一千。现在两个小时的活儿，抵得上大半亩地的收成。谁不动心呢？
但事情总有另一面。装卸的活儿不轻松，五十斤的箱子要搬上百个。老王家的儿子干了一天，第二天就喊着腰疼。可第叁天，他还是出现在了老榆树下。
"没办法啊，"他苦笑着活动肩膀，"孩子下学期学费还差着呢。"
物流站的工头是个精瘦的城里人，每次来挑人都盯着手表看。"要快，要快！"他总是这么喊，"两个小时，干完就走人。"有时候活多，他会指着几个人："你们，再加一个小时。"这时候，被点到的人都会露出复杂的表情——既高兴能多挣叁百，又担心身体吃不消。
老张头从来不加钟。到点就走，揣着六百块，慢慢悠悠往回走。有年轻人笑他死脑筋，他只是笑笑。他记得二十年前，这棵老榆树周围还都是稻田。那时他在田里忙活一整天，挣的钱还不够买包好烟。
变化来得太快了。公路修通了，物流站建起来了，连老榆树都差点被砍掉。还是老张头带着几个老伙计，硬是保下了这棵树。现在想想，也许保下的不只是一棵树。
今天有点特别。工头挑人的时候，多看了老张头几眼："老爷子，今天货重，您歇着吧。"老张头没说话，只是默默退到一边。他看着那些被选中的人匆匆往物流站赶，忽然想起儿子在电话里说的话："爸，别去干活了，我每月给你寄钱。"
可老张头还是天天来。不是为了那六百块钱，他就是想看看，在这棵见证了村子百年变迁的老榆树下，还有多少像他一样的人。他们守着的，或许不只是两个小时的工钱，更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夕阳西下，去干活的人陆续回来了。个个满头大汗，但手里都攥着崭新的钞票。他们在老榆树下散开，叁叁两两地往家走。老张头还蹲在原地，看着树影慢慢消失在西边的山头。
明天，太阳照常升起。老榆树下，又会聚满等待的人。两个小时的活计，六百块的工钱，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？没人知道。但至少今天，此刻，老榆树还在，树下的人也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