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仁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旧街转角两百元的温情
铜仁巷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,下午四点半光景,夕阳就已经斜斜地搭在巷口那家裁缝店的雨棚上。老陈坐在修鞋摊前,眯着眼睛穿针引线,针脚细密得像在绣花。巷子深处飘来葱油饼的香气,混着老陈身边小煤炉上炖着的排骨汤的白雾,把整条巷子熏得暖融融的。
她就是在这样的黄昏里出现的。米色风衣下摆沾着泥点,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,最后停在他的鞋摊前。“师傅,鞋跟能修吗?”她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双磨偏了后跟的皮鞋,鞋面却擦得锃亮。
两百块钱的约定
老陈接过鞋,指腹摩挲着鞋底那道深痕。“得换跟,叁十。”她翻遍钱包,只找出皱巴巴的十八块五毛。巷口传来烤红薯的叫卖声,她下意识望过去,喉头轻轻滚动。老陈把鞋往工具箱旁一放:“先放着,明天给也行。”她摇头,从颈间解下条银链子:“这个押着。”
后来老陈才知道,那条链子是她外婆留下的。而那天她匆匆离去,是为赶最后一场面试。等再来取鞋时,她手里攥着刚发的工资,非要给老陈两百块钱。老陈只收下修鞋的叁十,把剩下的钱塞回她手里:“留着多吃几顿饱饭。”她眼眶忽然就红了。这年头,谁还会在意一个陌生人吃没吃饱饭呢?
从此她常来。有时带块蛋糕,有时捎包糖炒栗子,总说是顺路。老陈给她修过叁次鞋,补过两次包,换过一条拉链,却再没收过钱。有回她硬要付,老陈指着巷口新开的奶茶店:“非要给,就请我喝杯那个。”她噗嗤笑了,那杯八块钱的奶茶,老陈捧着喝了一下午。
旧街转角的热气
深秋的雨说来就来。她撑着伞跑来时,老陈正手忙脚乱地收摊。两人挤在裁缝店的屋檐下,看雨帘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。“我找到工作啦!”她忽然说,眼睛亮晶晶的。老陈从保温杯里倒出热茶递给她,茶水里飘着几颗枸杞。“真好。”他说。雨声哗哗,她低头吹着茶杯上的热气,忽然觉得这条潮湿的旧街,比任何地方都温暖。
后来老陈的修鞋摊旁多了张小板凳,她周末常坐在那儿看书。有邻居打趣:“老陈,闺女回来啦?”老陈笑呵呵地应着,往她手里塞个刚烤好的红薯。她也不解释,轻轻剥开焦香的外皮,金黄的红薯肉冒着腾腾热气。这条巷子见证了多少这样的温情时刻?没人说得清。只知道冬天来临的时候,修鞋摊上多了个手工做的棉坐垫,针脚歪歪扭扭,却缝得格外扎实。
铜仁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最终变成了一杯热茶、一个坐垫,和无数个共享的黄昏。她后来搬去了城东,还是会绕远路来找老陈修鞋。巷子要拆迁的消息传了好几年,但老陈的鞋摊还在。或许有些东西,比水泥砖瓦更经得起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