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河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窄街旧事二十元情缘
庄河巷子深处有家裁缝铺,老陈踩着缝纫机的时候,总能听见隔壁麻将馆传来洗牌的哗啦声。这种声音陪伴了他四十年,就像巷口那棵歪脖子槐树,春天开白花,秋天落黄叶。
那天下午飘着毛毛雨,穿玫红色旗袍的女人推门进来,裙摆沾着水珠。她说要改腰身,料子滑溜溜的,老陈认得是苏州绸缎。“叁天后来取”,他量尺寸时闻到栀子花香,像极了1988年夏天在文化宫跳舞时闻到的味道。
二十元的情缘
女人第叁次来改袖口时,放下两张十元纸币。“其实不用总修改的”,她忽然说。老陈推推老花镜:“这料子娇贵,改不好就糟蹋了”。其实他柜子里还收着同样花色的边角料,每次女人走后,他都会用那些料子练习针脚。
麻将馆的王嫂后来念叨,那女人是河对岸新搬来的钢琴老师。老陈每晚关店时,会特意绕到河岸边,看对楼某个亮灯的窗户。有次竟然听见《献给爱丽丝》,他站在柳树下听了很久,直到保安晃着手电筒过来。
裁缝铺的钟慢了五分钟,老陈一直没调。女人总是迟到五分钟,正好能听见钟声敲响。她最近在改一件墨绿色旗袍,说想镶绲边。老陈翻出压箱底的南洋珠,一颗颗挑到半夜。
两百块钱压在熨斗下面,已经放了半个月。女人坚持要付改衣服的钱,老陈总说“下次再说”。有回她发现珠片缝成了梅花形状,那是老陈老家的市花。
秋雨连绵的周末,女人带来柿饼放在裁剪台上。“学生家长送的,甜得很”,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。老陈想起年轻时在纺织厂,女工们也是这样分享零食。他转身调收音机,正好在放《夜来香》。
巷子要拆迁的消息传开那天,老陈盯着墙上的划痕发愣。那些记录客人尺寸的铅笔印,最高的一道属于穿玫红旗袍的女人。他量身高时说过“你够得到云彩”,女人笑出两个梨涡。
两百块钱终究没舍得收,老陈把它夹在旧画报里。搬家前最后那天,对楼钢琴声特别久,他坐在捆好的包袱上听完最后一个音符。窄街转角遇到熟面孔,女人提着行李箱说要去南方教琴。
如今新小区立着电子门禁,老陈的摊位摆在菜市场旁边。有次看见穿玫红衣裳的背影,他针扎破了手指。后来才知道是个误会,那件衣服是化纤料子,根本不是苏州绸缎。
梅雨季节来时,老陈在旧皮箱里发现包着红豆的帕子。或许哪天该学着用智能手机,听说能找回失散的人。他眯着眼睛穿针,阳光正好落在顶针上,亮晶晶的像那年河面的月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