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江口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邻水小镇微醺时光
丹江口往西二十里有个青石镇,临着汉水支流,白墙黑瓦挤在江湾处。我是去年秋天路过那儿的,班车在坑洼路面颠簸了叁小时,下车时浑身骨头像散了架。
街角小旅馆的老板娘正剥着毛豆,头也不抬:“八十块一晚,热水八点后供应。”见她手边搪瓷缸里茶垢深厚,我决定住下。巷口飘来麻油香,循着味儿找到家面馆,穿蓝布衫的姑娘在灶台前下面,氤氲水汽把她眉眼熏得湿润。
五百块能买什么
“招牌牛肉面,十五。”她擦擦手找零钱,指甲缝沾着葱花。后来才知道,镇上人嫁娶彩礼不过五六万,500块钱够交一个月房租,也能让相亲的年轻人看十几场电影。可那天我只是饿极了,连汤都喝得精光。
次日清晨被摇橹声唤醒,江雾还没散尽。遛弯时又遇见蓝布衫姑娘,她正帮卖菜阿婆拾起滚落的土豆。我们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,她指给我看哪家豆腐脑放虾米,哪棵老槐树开花最香。
她手腕银铃铛响了一路,像把晨雾敲碎了洒在江面。这种丹江口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或许就藏在某个转身里。
第叁天我该走了,却鬼使神差多留一日。傍晚她带我去看废弃的航运码头,石阶长满青苔,渡轮锈迹斑斑。“我爹以前在这儿摆渡,”她踢着石子,“现在都修桥了。”夕阳把江水染成橙红色,她哼起小调,是本地薅草锣鼓的旋律。
微醺时说过的话
那晚我们在她家小院喝黄酒,酒是她娘酿的,醇厚里带点酸。她讲起去广州打工又回来的姐姐,讲镇东头老裁缝做的嫁衣最好看。瓦檐下灯笼摇摇晃晃,她说最远只到过十堰,在超市看见货架上的热干面,突然就想念江风吹皱的水面。
“你会留在镇上吗?”我问。她抿嘴笑:“丹江口水库要蓄水了,我家在淹没区范围。”酒坛见底时,她轻轻靠在我肩头。邻水小镇微醺时光,大概就是明明知道明天要告别,今夜却谁也不忍心说破。
走那天她往我背包塞了两颗熟鸡蛋,班车发动时,我看见她蓝布衫一角在巷口闪了闪。后来我写过明信片,寄到“青石镇面馆”,始终没有回音。今年春天听说那片老街区开始拆迁,或许下次去,只能看见涨起的江水了。
现在偶尔还会想起麻油香混着黄酒味的夜晚,想起她说要搬到移民新村的忐忑。那段邻水小镇微醺时光,像藏在蚌壳里的珍珠,被江水一遍遍冲刷得愈发温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