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岗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邻近火车站的小胡同
鹤岗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出站口那股子混杂着泡面味和消毒水的气息还没散尽,我一抬眼就望见了马路对面那个窄窄的巷口。说是巷口,其实就夹在两个旧商铺中间,不仔细看还真容易错过。灰扑扑的水泥墙边上靠着几辆共享单车,有个穿棉袄的大爷正慢悠悠地蹬着叁轮车往里拐。我攥着行李箱拉杆在路口停了会儿,心里琢磨着——这地方,能藏着什么故事?
刚踏进巷子,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。火车站广场上那些喇叭声、拉客的吆喝,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挡住了。脚下是有些年头的水泥地,裂缝里钻出几丛青苔,雨水留下的深色印子还没干透。右边粮油店的老板娘正踮着脚往架子上摆酱油瓶,左边理发店的转灯蒙着灰,慢吞吞地转着。巷子不宽,对面阳台晾着的衬衫差点蹭到我头顶。
再往里走,味道先热闹起来。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白汽,混着隔壁五金店的铁锈味,还有谁家窗口飘出的炒菜香。有个大姐蹲在修鞋摊前,和老师傅商量着后跟要钉多厚的掌;两个初中生挤在文具店门口挑贴纸,书包带子滑到手肘都没察觉。我在一个卖烤地瓜的炉子前站住,铁皮桶烤得焦黑,掰开的地瓜瓤金黄金黄的。
忽然听见叮叮当当的动静,循着声音望过去,是家自行车修理铺。老师傅手里扳手拧得正起劲,地上散着链条、螺丝,墙上挂满各种型号的车胎。他抬头看见我,也不问修不修车,就用沾满油污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小板凳:“等车?坐着歇会儿。”这话说的,好像我本就是该在这儿歇脚的人。
巷子深处有棵老槐树,树荫底下聚着几个下棋的人。穿工装的大叔举着棋子半天不落,对面戴毡帽的老爷子也不催,自顾自捧着搪瓷缸吹茶叶。棋盘旁边搁着半包花生米,谁顺手就捏两颗。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老家县城也有这样的巷子,后来扩建马路就给拆了。那时候总觉得这种地方破旧,现在隔着岁月看回去,倒品出些不一样的滋味。
天色渐暗,巷子里亮起零零星星的灯火。不是商业街那种晃眼的霓虹,是窗口透出的暖黄光晕,把晾衣绳上的床单照出柔和的轮廓。那家修理铺还没收摊,老师傅正给刚修好的车胎打气,噗嗤噗嗤的声音在巷子里传得老远。粮油店老板娘在门口支起小桌,一家人围着吃晚饭,炒土豆丝的香味飘了半条巷。
等我拖着箱子往回走时,火车站的大钟正好敲响整点。巷口的灯光在身后渐渐模糊,那些细碎的生活声响还追着脚步声。这条邻近火车站的小胡同啊,它不像车站那样急着把人送来送往,反倒像个不慌不忙的守望者。或许明天我再路过时,修车师傅还会指指那个小板凳,下棋的人依旧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——有些东西变得快,有些东西,它偏要慢慢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