渭南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车站旁的小巷
那个总被错过的地方
每次从渭南火车站出来,人们总是行色匆匆。出租车司机在揽客,公交站挤满了人,大家都奔向明确的目的地。几乎没人会特意停下脚步,多看几眼火车站对面那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区。那里藏着几条小巷子,窄窄的,静静的,和几十米外车站的喧嚣恍如两个世界。我今天也不知怎么,鬼使神差地就穿过了马路,钻进了那片被高楼阴影笼罩的巷弄里。
刚踏进去,温度好像瞬间就降了两叁度。外面的车水马声变得模糊,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。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石板路,缝隙里长着些顽强的青苔。两边的墙壁斑斑驳驳,下半部分刷的白色石灰很多已经剥落,露出了里面砖头的原色。墙上钉着些老式的牛奶箱,还有那种现在已经很少见的、用木头框定的电表。
走了没几步,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。顺着味儿瞧过去,是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烧饼铺子,就开在一楼居民的窗户底下。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大叔,正从那个黝黑的桶炉里往外夹烧饼,那芝麻和面食混合的焦香,实实在在地往鼻子里钻。旁边摆着个小板凳,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那儿,慢悠悠地啃着烧饼,跟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。这景象,让人心里没来由地就静了下来。
巷子很窄,对面二楼的人家,窗台上摆着几盆茉莉花,白色的花朵开得正好。晾衣竿从窗户这边伸到那边,挂着些寻常的衣衫,在偶尔穿过巷子的微风里轻轻晃动。我看见一个老太太正踮着脚收衣服,嘴里还哼着像是秦腔的调子,虽然听不真切,但那韵味悠长。
生活的纹理
越往里走,越能感觉到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温润。这里的房子大多还是老式的平房或者二层小楼,红砖墙,木头门,很多门楣上还保留着八九十年代流行的装饰花纹。有一户人家的铁门虚掩着,能瞥见里头小小的院子,种着一棵石榴树,红艳艳的花开得正热闹。树下停着一辆小小的儿童自行车,旁边还丢着个皮球。
这渭南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就像是这座城市被遗忘的呼吸孔。外面发展得再快,这里的生活节奏还是慢悠悠的。你能看到在门口洗菜的大婶,坐在小马扎上修自行车链条的大爷,还有追着一只猫跑过巷口的小孩子。他们的生活,和这车站旁的小巷紧密地缠绕在一起,日复一日。
我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般稍微宽敞点的地方,这里聚集了四五家小店。有理发店,红色的转灯已经不转了;有杂货铺,门口用纸箱子摆着卖蔬菜;还有一家修鞋配钥匙的摊子,老师傅正低头忙活着。他们好像都不太在意有没有生意,更像是给自己,也给这条巷子里的老邻居们,留个说话的由头。
站在这儿,能同时听到几种声音:火车站隐约的广播声、巷子里电视机的戏曲声、以及近处自行车铃铛的叮铃声。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,却不觉得吵闹,反而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和谐。
我不禁想,每一个从火车站匆匆走过的人,大概都不会想到,就在一街之隔的地方,还藏着这样一个世界。它没有光鲜的外表,却充满了扎实过日子的烟火气。每一个细节,墙上的每一道裂纹,窗台上的每一盆花,似乎都在讲述着一个家庭、一段光阴的故事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有些窗户里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。那些烧菜做饭的声响和香气,开始在小巷子里弥漫开来。我知道我该走了,对于一个闯入者来说,这片刻的宁静和观察,已经是一种馈赠。转身往回走时,我又听到了火车到站的汽笛声,那么近,又那么远。
重新回到车站前宽阔的马路,回头再看那片居民区,它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的、模糊的背景。但我心里明白,在那片背景里,藏着这座城市最真实、最从容的脉搏。下次如果再路过,也许我还会进去走一走,不为别的,就为感受那份在飞速变化的时代里,难得保留下来的寻常与安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