遵化火车站小巷子200块钱一次,遵化站旁弄堂200元一回
暮色中的站台影子
那天傍晚在遵化火车站等人,天色将暗未暗,站前广场上拉客的摩托车灯晃得人眼花。我踱步到老邮局旁边,忽然瞧见一条窄窄的小巷子,青砖墙皮斑驳脱落,几盏昏黄的路灯提前亮了起来。巷口蹲着个穿工装的大叔,正慢悠悠地修自行车,车篮里装着半袋面粉。
“师傅,这巷子往里走能到文化宫不?”我凑近问路。他抬起头,抹了把汗:“得绕两个弯呢,里头岔路多。”说着用扳手指向深处,“看见那个红窗棂的旧书铺没?从那儿往右拐。”
刚迈进巷子叁五步,就听见叮叮当当的炒菜声。有个系围裙的阿姨正从二楼窗户探出身晾衣服,竹竿磕在窗框上啪啪响。她朝楼下喊:“小刘!你家瓦罐鸡快糊锅了!”底下传来慌慌张乱的关火声。空气里飘着花椒爆香的味道,混着老墙根的青苔气味,忽然让人觉得,这条巷子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。
旧书铺里的约定
那家旧书铺比想象中还小,门楣上“春风书苑”的牌匾裂了条缝。推门时铜铃铛响起,店主从满架旧书后抬头,是个戴老花镜的爷爷。他在给一本《遵化地方志》包书皮,胶水瓶旁边搁着喝了一半的茉莉花茶。
“您这儿收民国邮票吗?”我问。老人扶了扶眼镜:“偶尔收,得看品相。”这时里间棉布门帘掀开,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端着一摞书出来,额角沾着灰。他们低声商量着怎么修补受潮的书页,我听见小伙子说:“王爷爷,那本县志200块钱修一次真的不贵,要用日本进口的 neutral pH 胶水呢。”
老人笑着摇摇头:“你这价够我在遵化站旁弄堂吃十天早点啦。”话是这么说,却还是从抽屉里数出两张钞票。年轻人接过钱塞进帆布包,忽然想起什么:“对了,您要的八叁年车站扩建照片,我明天带过来。”
我假装翻看一本山水画册,耳朵却听着他们的对话。200块钱在这个小城里,能换来精心的古籍修复,也能在巷子口吃二十碗板面。而在遵化火车站小巷子里,200块钱一次的交易,原来指的是手艺人的匠心。
红灯笼下的对话
继续往深里走,巷子越来越窄,两侧空调外机滴着水。有个穿校服的男孩蹲在石阶上喂流浪猫,塑料袋里装着菜市场捡的鱼鳃。他突然问我:“叔叔,你是来看老房子的吗?前面周奶奶家的木雕特别好看。”
顺着孩子指的方向,我望见转角处挑着盏红灯笼。八十岁的周奶奶正坐在门槛上剥毛豆,听说我想看木雕,颤巍巍领我进堂屋。斑驳的梁柱上确实盘着龙凤雕花,但更醒目的是墙上的黑白照片——年轻时的她站在蒸汽火车头前,两条麻花辫又黑又亮。
“五八年在这条巷子嫁的人,那时候火车鸣笛声能传叁里地。”她抓了把炒瓜子塞给我,“现在晚上清净多了,就剩七点那趟慢车经过时有点响动。”
辞别时老人非要送我袋新摘的柿子,透过薄薄的塑料袋,能摸到果实圆润的轮廓。走到巷口回头,她还站在红灯笼下挥手,身影被光影拉得老长。我突然想起修书小伙说的“200块钱一次”,在这条巷子里,或许每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,守护着某些快要消失的东西。
摩托车的喇叭声把我拉回现实,朋友的车已停在广场对面。钻进车前又望了眼那条巷子,夜色里零星亮着几扇窗,像搁浅的星星。可能明天我还会再来,不是为找文化宫,而是想看看旧书铺的县志修得如何,周奶奶的柿子是否红了梢头。这些寻常事物在昏黄灯光下,反倒比很多宏大的景象更让人惦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