调兵山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深处两百元的温情
那是个下着小雨的傍晚,我撑着伞穿过调兵山老城区。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,巷子两旁的瓦房滴着水珠,空气里有股潮湿的苔藓味。就在巷口杂货铺的屋檐下,我看见老陈蹲在地上修自行车,他媳妇举着伞,身子往他那边倾着,伞沿的水全流自己肩上了。
“这老两口,真拿你们没办法。”杂货铺老板探出头喊了一嗓子,“修车费才二十块,你俩这把戏演了十年了!”
两百块钱的开端
老陈抬起头,露出被机油弄黑的手掌:“胡说什么呢,我们这叫情趣。”他媳妇抿嘴笑,眼角皱起细密的纹路。后来熟了我才知道,二十年前,他们就是在这条巷子用两百块钱定情的。那时老陈还是个毛头小子,揣着打工攒下的两百块,在这条小巷里租了个单间。“那时候这两百块,够我们住一个月哩。”老陈说这话时,正往媳妇手里塞新买的棉手套。
巷子尽头那间十平米的小屋,墙皮剥落得厉害。他俩在旧货市场淘来铁架床,锅碗瓢盆加起来不到五件。可老陈媳妇记得清楚,第一个月的第十五天,老陈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掏出个小蛋糕,奶油都蹭花了。“哪来的钱?”她问。老陈挠头笑,说是连续帮人扛了叁天水泥。那天晚上,他们坐在门槛上分吃那个蛋糕,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。
现在日子好过了,儿子在省城安了家,可老两口还是守着这条巷子。早晨一起买豆浆油条,傍晚并排坐在石阶上剥毛豆。有回我看见老陈媳妇在菜市场为了五毛钱和小贩争,转身却给老陈买了件叁百块的羊毛衫。“他有关节炎,得穿暖和点。”她说这话时,正仔细地把羊毛衫标签剪掉,假装是便宜货。
他们那间小屋的窗户始终擦得亮堂堂的。老陈媳妇在窗台上养了几盆茉莉,夏天开花时,整条巷子都是香的。有次茉莉生虫,老陈冒着雨跑叁条街买农药,浑身湿透地回来,第一件事却是给花喷药:“这花是你婶子的命根子。”
去年冬天特别冷,老陈关节炎犯得厉害。他媳妇每天清早去中药铺排队,回来就守着砂锅熬药。药味弥漫在巷子里,邻居开玩笑说闻着这味儿就知道时辰。她也不恼,轻轻扇着炉火说:“这苦味儿闻久了,也挺香。”
前两天路过,看见老两口在门口晒被子。老陈举着晾衣杆,他媳妇在下面指挥:“左边高点,再高点!”阳光透过棉絮的缝隙,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。这时巷子里飘来烤红薯的香味,老陈突然放下杆子跑出去,回来时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红薯,小心掰开,把大的那块递过去。
我突然想起他们说的那个两百块钱的爱情。原来最动人的不是两百块能换来什么,而是两个人愿意把所有的两百块都变成日子,把这些平常的午后变成永恒。就像巷口那棵老槐树,看着不起眼,可根须早已在泥土里紧紧缠绕,年年岁岁,生生不息。
雨停了,老陈的自行车也修好了。他站起身,把工具一样样收进铁盒,他媳妇自然地掏出纸巾给他擦汗。这个动作如此熟练,仿佛已经重复过千万遍。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巷子深处,身影渐渐模糊在暮色里,只有说笑声还在湿润的空气里飘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