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锡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情缘两百年
无锡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
梅雨季的东风把青石板路染得深一块浅一块,我撑着伞站在「王记裁缝铺」的雨棚下等雨停。巷子窄得能听见对门厨房里煎带鱼的滋滋声,墙头爬山虎被雨水洗得发亮,空气里混着霉味和栀子花的香。七十岁的陈奶奶坐在店门口绗棉被,银顶针一下下顶着针脚,忽然抬头说:「这条巷子最贵的东西,是我二百块钱买来的爱情。」
一九七五年的冬天,陈师傅还是小陈,背着木工具箱从扬州来到无锡。裁缝铺刚开张第叁天,有个穿蓝格裙的姑娘抱着被面闯进来,头发上沾着细雪。「师傅,」她喘着气,「我明天要出嫁,棉被絮歪了能改吗?」
小陈盯着姑娘冻红的指尖,工具箱里只剩最后二百块钱——那是他全部家当。他本该用这钱买张回扬州的船票,却摸出钞票塞给对面杂货店老板:「换五斤新棉花。」
「你疯啦?」老板捏着钞票瞪眼,「这钱够你吃半个月阳春面!」
但小陈已经点燃炭盆,把棉花烤得蓬松。姑娘蹲在旁边递剪刀,炭火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。她忽然说:「我其实是逃婚出来的。」针尖顿在棉絮里,她继续道,「那床嫁妆被面是母亲留的,可我要带着它去找真正想嫁的人。」
后来故事就像老电影:姑娘退婚那年春天,带着亲手做的叁双布鞋回到裁缝铺。鞋底纳着如意纹,正好抵过当初那二百块钱。如今他们的孙女都会打如意结了,陈奶奶抖开那床褪色的红缎被面:「你看,棉花还蓬松着。」
巷子深处飘来油赞子的焦香,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在网红墙前拍照。穿汉服的女孩抱怨男朋友没拍出大长腿,男孩急得额头冒汗。陈奶奶弯腰捡起掉落的顶针,忽然说:「现在的人哪,总以为爱情在很远的地方。」
其实二百块钱的爱情从来不需要惊天动地。它可能是雨夜里共撑的伞,是清晨灶台煨着的红糖粥,是绗被子时留在棉絮里的发丝。就像此刻斜阳突然穿透云层,裁缝铺里那台老缝纫机被镀上金边,机轴上缠着的红丝线突然亮起来,仿佛还是1975年冬天的炭火。
隔壁传来麻将牌碰撞的声响,骑叁轮车的老伯吆喝着收旧家电。陈奶奶起身把棉被翻面,突然指着巷口说:「喏,当年他就是站在那个电线杆下面等我送布鞋。」电线杆早换成了不锈钢的,但墙根那丛鸢尾花年年都开。
暮色渐浓时,我看见陈爷爷提着绿豆糕回来。他小心地把油纸包放在缝纫机上,伸手摘掉老伴鬓角的线头。这个动作他做了四十七年,比任何海誓山盟都长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