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威耍女娃,武威姑娘嬉戏图
河西走廊的日头总是那么敞亮，照得武威城外的土坯墙泛着金光。几个穿花袄的姑娘蹲在墙根下，手里的羊骨节被磨得油亮。穿红袄的那个手腕一抖，骨头子儿叮叮当当散在青石板上，旁边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急得直跺脚：“该我啦该我啦！”她俩争抢时，辫梢上的红头绳缠在了一起，惹得其他姑娘笑作一团。
街角卖枣糕的阿婆停下推车，眯着眼看了半晌。她想起四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午后，自己和姐妹们在同一棵老槐树下抓羊拐，娘亲端着针线筐坐在门槛上，时不时抬头吆喝两声：“慢些耍，仔细崴了脚。”如今老槐树的影子还是斜斜地压在青瓦上，只是树下耍闹的女娃换了一茬又一茬。
黄土坡上的笑声
城东的晒谷场这会儿正热闹。七八个姑娘在玩“跳房”，用烧过的炭块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格子。穿蓝布衫的姑娘单脚跳进第叁格，身子晃了晃差点踩线，同伴们立即起哄：“英子耍赖！”叫英子的姑娘涨红了脸，把扎手的辫子甩到脑后：“谁耍赖了？是风刮的！”
不知谁从怀里掏出个旧皮球，姑娘们立刻围成圈传接起来。皮球有些漏气，拍在地上发出闷响，倒像是给她们的笑声打拍子。有个梳着长辫子的姑娘总接不住球，急得直嚷：“这球跟我有仇哩！”旁边戴银镯的姑娘笑弯了腰：“是你自个儿总闭眼！”
晒场边上蹲着几个纳鞋底的大娘，针线在指间穿梭，眼睛却跟着姑娘们转。穿藏青褂子的那位朝场子努努嘴：“瞧见没？我家二丫头比小子还野。”话是这么说，眼角的笑纹却堆成了菊花。她顺手把线头在发髻上磨了磨，忽然听见谷垛后面传来呜咽声——原来两个小女娃为争糖人闹别扭，穿粉袄的那个正抹眼泪呢。
老城墙下的时光
日头西沉时，姑娘们相约去爬土城墙。残缺的垛口像老人缺了的牙，墙缝里钻出的骆驼刺勾住了谁的碎花头巾。有个胆大的踩着墙砖缺口往上攀，底下的姐妹紧张地张开手臂：“当心碎石滑脚！”
最先爬上墙头的姑娘突然不说话了。她望着远处祁连山的雪顶，暮色里像幅淡墨画。其他姑娘陆续爬上来，并排坐在墙头，小腿在风里晃荡。穿枣红夹袄的轻轻哼起奶奶教的歌谣，调子悠悠的，和晚风缠在一起飘向戈壁滩。
卖枣糕的阿婆收拾摊子路过，抬头看见城墙上的身影。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也爱在这儿看日落，那时城墙还完整得很。如今墙矮了，姑娘们的笑声却依旧清脆。她掀开棉褥子，取出两块没卖完的枣糕，朝墙上招手：“女娃娃们，下来吃点心喽！”
姑娘们像麻雀似的扑棱棱飞下来，枣糕的甜香混着她们发梢的汗味，在暮色里飘散。不知谁说了句明儿要早些来，把新学的花绳花样教给大家。夜色渐浓时，叁叁两两的身影沿着巷子远去，只有青石板路上还留着她们跳房子画的粉笔印，像开在黄昏里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