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树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窄巷两百元情缘
玉树巷窄得很,两个人并排走都得侧着身子。老墙皮哗啦啦地往下掉渣,谁家晾的衣服滴滴答答落着水珠子。我总觉着这条巷子像条快睡着的青蛇,盘在城南最旧的这片地方。
那天下午我蹲在巷口修自行车链子,满手黑乎乎的机油。她就站在电线杆旁边,蓝布裙子洗得发白,脚上的塑料凉鞋断了根带子。她说要借两百块钱,声音轻得像蚊子叫。我抬头看她,她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。
后来这两百块钱在我们手心传来传去,都攥得汗津津的。她说是给奶奶买药,我说是借给老乡应急。其实两人心里都明镜似的——这哪是借钱,分明是找由头搭话呢。
窄巷里的日子
从那天起,她常来巷子里找我。有时带两个肉包子,有时是几个熟透的西红柿。我们坐在石阶上啃包子,她总把馅多的那个塞给我。巷子那头飘来别家炒菜的香味,她抽抽鼻子说:“今天烧青椒了。”我就笑她长着狗鼻子。
两百块钱早还清了,可谁也没提不再见面的事。有回下雨,我们挤在屋檐底下躲雨。她头发上的雨水滴到我脖子里,凉丝丝的。我说你这人真烦人,手却诚实地把她往干燥的地方拉了拉。
她开始在巷尾摆小摊卖头花,我下班就溜达过去帮忙收摊。有次撞见她跟顾客讨价还价,五毛钱争得面红耳赤。等人家走了,她得意地朝我晃着硬币,眼睛亮闪闪的。那时我觉得,这姑娘真像巷口那丛野蔷薇,给点雨水就疯长。
她奶奶还是没熬过冬天。出殡那天我跟在后面,看她瘦瘦的肩膀在孝服里晃。回来后她在巷子里烧遗物,火苗舔着旧衣服忽明忽暗的。我往火堆里添纸钱,她突然说:“现在真成孤魂野鬼了。”我说怕什么,这巷子不就是咱俩的窝。
梅雨季来了
墙根冒出青苔的时候,梅雨季来了。她的小摊叁天打鱼两天晒网,我们常躲在屋里听雨打瓦片。有晚她发高烧,我背着她往诊所跑。巷子太窄,伞怎么也撑不开,两人淋得透湿。她在背上哼哼唧囔说胡话,一会叫奶奶,一会骂我笨蛋。
病好了她非说要报答,买了半斤五花肉在公用水池边洗。邻居老太太探头说:“小两口改善伙食啊?”她剁肉的刀顿了一下,耳根又红起来。那天的红烧肉咸得发苦,我们还是吃得精光。
后来她盘下巷口的小铺面,我休班就去刷墙。油漆溅得到处都是,她指着我的花脸笑弯了腰。我趁机把绿漆点在她鼻尖上,她举着刷子追了我半条巷子。隔壁麻将馆的老板娘探出头骂我们吵死人,转头却送来两碗冰镇绿豆汤。
铺子开张那天放了挂鞭炮,碎红纸落了她满头发。晚上我们数着铁盒子里的毛票,她突然说记得那年借的两百块钱。我说早知道该收利息,她就把硬币往我领口里塞。闹够了,两人看着对方,忽然就安静下来。
如今巷子要拆了,我们用拆迁款在街对面租了店面。她总趴在柜台上望那条快消失的巷子,有次偷偷抹眼泪被我撞见。我说哭什么,她抽着鼻子说:“那会儿多好啊,两百块钱就能买来一辈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