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令哈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隔壁村落400元的邂逅
德令哈往东叁十里有个没名字的戈壁滩，老陈的修车铺就杵在公路拐弯处。那天我的破卡车在这儿抛了锚，他拎着扳手敲了敲引擎盖：“五百块，包修好。”我蹲在土墩上抽完叁根烟，看他从车底钻出来，油污顺着皱纹流进脖领。
隔壁村的小卖部门口挂着褪色招牌，老板娘撩起围裙擦玻璃瓶：“四十块住宿，四百块能买条羊腿。”窗台上收音机滋啦响着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，有个穿红裙子的姑娘正在货架前挑方便面。她指甲缝里沾着颜料，像是从哪幅画里逃出来的。
戈壁滩的计价器
老陈修完车不肯收钱，反而塞给我两罐啤酒。我们坐在轮胎堆上看日落，他忽然说：“你卡车斗里能装多少斤羊毛？”远处有辆摩托车扬着沙尘冲过来，红裙子在车后座飘成旗。骑车的年轻人甩下牛皮纸包，老陈掂了掂：“这回够换叁箱汽油。”
那姑娘跳下车时崴了脚，我扶她到小卖部买创可贴。她付钱时从兜里掏出枚蓝松石：“抵方便面钱成吗？”老板娘把石头对着灯照了照，忽然朝里屋喊：“丹增！你闺女又拿矿上的标本换零食！”
四百公里的月光
后来我常开车帮丹增运画材，他是在德令哈教壁画的喇嘛。有次他指着颜料盘说：“德令哈附近500块钱的爱情，其实是指当年勘探队留下的老规矩——送姑娘五百块买嫁妆，就算明媒正娶。”窗外他的女儿正用赭石粉在墙上画星星，颜料顺着雨水流进我卡车轮胎的缝隙里。
某天深夜轮胎全被扎破，她抱着画箱站在车灯前：“带我去西宁美院报名，我爸说赔你四百块。”我看着瘪掉的轮胎笑出声，这价钱刚好够隔壁村落的邂逅标准。后来我们在戈壁滩里推车，北斗七星像她颜料盒里的银粉，落在两个人交迭的影子上。
现在卡车厢里总飘着松节油的味道，导航仪后面别着枚蓝松石。德令哈附近500块钱的爱情变成车票存根，而隔壁村落400元的邂逅，原来是某人在小卖部账本上赊了整年的速写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