沧州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火车站后街的小胡同
巷口那盏昏黄的灯
每次从沧州火车站出来,我总忍不住朝西边那条巷子望两眼。你说怪不怪,明明隔着条喧闹的马路,可一走进火车站后街的小胡同,就像突然按了静音键。青砖墙上的斑驳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,偶尔有自行车铃铛"叮铃铃"响过,反而衬得巷子更静了。
巷口修鞋的老张头在这儿摆了二十年摊。有回我问他为啥不去前街,他眯着眼穿针线:"这儿多好,听不见火车轰隆隆,倒能听见街坊唠嗑。"他身后那家烧饼铺,每天头锅芝麻烧饼的香气飘出来,准是下午四点十分——刚好对接那趟从德州来的慢车。
往里走第叁家院门虚掩着,门环磨得锃亮。去年深秋我见过这家媳妇送丈夫出差,男人拎着人造革皮包念叨"这回争取调回石家庄分局",女人往他兜里塞煮鸡蛋。今早我再去,发现门环系了红绸子,听说那家的儿子考上了铁道学院。
最绝的是胡同尽头的老王理发店,镜子还是八十年代那种带花纹的。老主顾都晓得他有两把推子,电动的那把给年轻人剪时髦发型,手动的铁推子专给老铁路工人修面。推子"咔嗒咔嗒"响着,像在给时光打拍子。
傍晚时分最是有味。谁家窗口飘出炝锅的葱花香,混着不知哪户的栀子花。穿制服的地勤姑娘拎着菜篮轻快地拐进院门,刚放学的小孩趴在石凳上写作业——作业本底下还垫着张过期的列车时刻表。
昨儿下雨,我在巷口屋檐下躲雨,听见两个老太太唠嗑。"当年咱俩嫁过来,这胡同还能听见火车鸣笛呢。""现在都电气化了,就剩这青石板路还和从前一样。"雨珠子从黛瓦上串成线,把晾在竹竿上的铁路制服淋得湿透。
其实沧州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早该拆迁了,可住在这儿的人舍不得。不是舍不得老房子,是舍不得这种嵌在骨头里的节奏。前阵子社区来说要装燃气管道,大伙儿最关心的不是补贴,是反复确认施工会不会动那棵歪脖子槐树——树底下可是乘凉等晚班车的好地方。
今晚我又路过这儿,看见刚下班的小夫妻蹲在门口择豆角。女人忽然笑起来:"记得咱搞对象那会儿,你老说这条巷子像火车站的耳朵。"是啊,火车站听见远方,巷子听见家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