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圳火车站附近站街,周边街巷见闻
夜色下的车站轮廓
深圳火车站那排泛黄的时钟指向晚上九点半,我刚从罗湖口岸过关过来,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慢慢挪动。空气里飘着茶餐厅的油烟味和出租车尾气的混合气味,站前广场上等客的网约车司机蹲在花坛边刷手机,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站在路灯下交谈,公文包搁在脚边。
转过路口走进建设路,喧闹声忽然低了下去。这条老街上开着不少平价服装店,塑料模特穿着过时的西装,有个老板娘正踮着脚收遮阳棚。再往深里走,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,晾衣竿从对面窗户伸出来,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珠。路灯坏了两盏,明暗交错的光线里,能看见几个身影站在便利店门口。
穿碎花裙的姑娘靠在墙角讲电话,声音软糯带着潮汕口音。她挂掉电话时看了我一眼,很快又把视线移开,低头摆弄起手机。不远处有个短发女人坐在行李箱上,手里夹着细长的香烟,红点亮一下暗一下。
这时有个穿保安制服的老人从7-11出来,我上前买矿泉水,顺口问了句:“这些人是住这附近吗?”老人拧开自己那瓶冰红茶:“有的等夜班车,有的等人。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“火车站嘛,来来往往的。”
巷子深处飘来炒河粉的锅气,大排档的抽油烟机呼呼作响。我注意到碎花裙姑娘突然朝路口走去,有个拖着拉杆箱的男人在她面前停下。两人交谈不到叁句,她便跟着那人拐进了旁边的宾馆。宾馆招牌的霓虹灯缺了个笔画,“宾”字少了一点。
城市褶皱里的日常
继续往南湖路方向走,景象又不同了。路边摆满了卖手机壳和小饰品的夜摊,有个女孩蹲在摊前讨价还价。水果摊的菠萝蜜剖开一半,用塑料袋罩着。我在肠粉店门口的长凳坐下,要了份加蛋的,老板往铁盘上浇米浆的动作熟练得像在画画。
刚吃两口,旁边来了个送外卖的小哥,头盔都没摘就冲着后厨喊:“老样子,猪杂汤饭打包!”他掏手机时掉出张住院缴费单,捡起来小心地折好塞回口袋。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坐在行李箱上的女人,她的行李箱轮子有个坏了,总是朝左边歪。
这片区域很奇妙,五星级酒店的玻璃幕墙和筒子楼的防盗网挨在一起,穿名牌套装的白领与推着小车的收纸皮阿姨擦肩而过。有个穿校服的男生坐在24小时自助银行里写作业,光线比家里出租屋亮堂。
肠粉店电视在放深夜新闻,主播正说着这座城市新建的地铁线。而就在一街之隔,那些站在阴影里的人,她们构成了深圳火车站附近站街的日常图景。老板给我添茶时随口说:“你看见对面那家宾馆没有?凌晨叁四点最热闹,刚下火车的,赶早班车的。”
结账时找了几个硬币,我在手里攥得发热。路过报刊亭,看见窗玻璃上贴着旧招租启事,单间月租要两千叁。转角药店还开着,尝贰顿屏幕滚动播放着计生用品广告。
凌晨时分的相遇
在回酒店的路上,我又经过了那条巷子。已经快十一点,碎花裙姑娘回到了原来的位置,正从包里掏出口红补妆。而那个坐行李箱的短发女人不见了,只剩个烟头丢在排水沟边。
宾馆门口多了几个年轻人,穿着篮球背心在讨论刚才的比赛。有辆警车缓缓驶过,车顶的蓝光在墙壁上扫过一圈,巷子里的人群短暂地骚动了一下,像被风吹皱的水面,很快又恢复原状。
我突然明白,这片区域的生态自有其规律。那些站在街角的身影,她们是这座城市褶皱里的尘埃,也是某个故事里不可或缺的角色。就像便利店店员要清点货架,肠粉店老板要熬制酱料,她们也需要在深夜里等待某种可能。
回到酒店推开窗,火车站的大钟正好敲响十二下。远处巷口的灯光星星点点,有人拖着行李走进黑暗,也有人从黑暗里走出来。今晚看见的种种,明天太阳升起时都会消失不见,就像退潮后沙滩上留下的痕迹,很快会被新的脚印覆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