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山火车站300一次,昆山站旁每次叁百元
那天路过昆山火车站，突然听见有人念叨“昆山火车站300一次”，旁边大叔挠着头接了句：“这价码听着咋这么耳熟呢？”我放慢脚步，才发现广场角落有个老师傅正守着叁轮车招揽生意。
老师傅的黑布鞋沾满泥点，车斗里堆着五六个塞爆的编织袋。“送行李到附近小区，叁百块跑一趟。”他扯着嗓子重复吆喝，每喊完一遍就擤把鼻涕，“现在年轻人约网约车嫌麻烦，我这老家伙倒成了香饽饽。”有个穿西装的小年轻正把28寸行李箱往车上搬，箱轮卡在车沿磕磕碰碰，老师傅赶紧伸手去托底盘。
车轮碾过的二十年
“您这买卖做多久了？”我递了根烟搭话。老师傅用指甲掐灭烟头别在耳后：“零叁年就在这儿趴活，那会儿还是绿皮火车哐当响呢。”他眯眼望着安检口，“早年带客人找旅馆，后来帮厂妹搬宿舍，现在专拉赶高铁的——反正都是围着昆山火车站转悠。”有个抱孩子的妇女来问价，他连忙竖起叁根手指：“叁百！比打车划算，后备箱能塞婴儿车。”
正聊着，先前那个西装青年折返回来，硬要多塞二十块钱。“您刚帮我抬保险箱，腰都直不起来了。”老师傅推搡两下，从裤兜摸出二维码，笑得眼角皱成核桃。我忽然觉得，这“昆山站旁每次叁百元”的报价里，藏着秤杆称不出的分量。
黄昏时下起毛毛雨，老师傅给编织袋盖塑料布的动作格外麻利。他指着对面新建的商务区嘟囔：“那栋玻璃幕墙后面，上个星期还有白领包我车运盆栽呢。”叁轮车斗里积起小水洼，倒映着站前广场的霓虹灯，恍惚间好像看见二十年来无数人拎着大包小包，从这辆叁轮车蹦进城市的毛细血管。
夜幕完全笼罩站前路时，老师傅拧亮车头绑着的矿灯。光线扫过广告牌上的“昆山火车站300一次”小广告，他嗤笑一声：“那些骗人的玩意儿，迟早被市容撕喽！”说着把收款码牌翻到背面，露出女儿贴的卡通贴纸——是个戴学士帽的小人。叁轮车消失在巷口前，我听见他哼起梆子戏，后座捆着的拖把棍随着节奏轻轻摇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