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泉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周边200元的情感故事
巷子深处的灯光
阳泉郊区有个老棉纺厂,下岗潮过去十几年了,厂区后头那条巷子反倒热闹起来。晚上七点过后,巷口修车铺收了摊,各色小灯泡就亮了起来,把斑驳的墙面照得泛红。总有人骑着电动车在巷子口停下,锁车时链条哗啦一响,然后快步消失在某扇虚掩的铁门后。
我第一次跟老李来这儿时,他指着二楼那个挂蓝窗帘的窗户说:“就这家,200块。”语气平常得像在菜市场报白菜价。楼梯是水泥的,台阶边角磨得发亮,扶手上落着层薄灰。
开门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,穿件褪色的家居服,头发随意扎着。她没化妆,眼角皱纹很明显,但收拾得干净。屋里电视正放着家庭伦理剧,塑料茶几上摆着果盘,苹果削到一半。
“坐吧。”她说着往厨房走,“喝水自己倒,暖水瓶在门口。”
老李熟门熟路地打开电视柜抽屉,拿出扑克牌:“打会儿牌?”那女人端着水杯出来,很自然地接话:“今天非把你赢哭不可。”叁个人就真的打起了扑克,期间她儿子还从里屋出来拿了趟零食,十四五岁的男孩,瞟了我们一眼,没说话。
打到第叁把,女人的手机响了,她走到阳台接电话:“妈,知道了,明天去医院交费...小志的补习费我转过去了...”声音压得很低,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从阳台飘进来。
老李悄悄说:“她丈夫工伤瘫痪八年了。”我捏着扑克牌的手顿了顿。
200块钱能买什么
在阳泉这种地方,200块钱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。能加满半箱油,能请叁四个朋友吃顿火锅,也能在这儿买到一个半小时的陪伴。不是你们想的那种——至少不全是。
第二次去是一个雨夜,只有我和她。电视里在播《父母爱情》,她盯着屏幕出神。“这电视剧我看了五遍,”她突然说,“我爸妈那辈人就是这么谈恋爱的。”然后说起她年轻时在棉纺厂当挡车工,叁班倒,下了夜班和丈夫在厂门口吃馄饨,“那时候一碗馄饨八毛钱。”
她说话时手里不停,把沙发上几件衣服迭得整整齐齐。“现在嘛,”她笑了笑,“200块钱的爱情,说出去都丢人。”但语气里没有自嘲,倒像是认命后的平静。
里屋传来咳嗽声,她立刻起身:“要翻身了。”五分钟后回来,袖子湿了一片。“久了不翻身要长褥疮的。”她解释得很自然,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。
有次碰到个醉醺醺的客人,非要她唱《甜蜜蜜》。她站着没动:“我不会唱歌。”“200块钱让你唱你就唱!”那男人拍桌子。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二百块钱塞回去:“今天不舒服,不做生意了。”
后来熟客间流传个说法:蓝窗帘那家可以陪你聊天、打牌、看电视,但要想动手动脚,老板娘会直接请你出去。老李说:“她那200块钱,买的是尊严。”
巷子外的世界
入冬后我又去过一次,带了些旧衣服,说她儿子可能穿得上。她收下了,但执意要塞给我一罐自己腌的咸菜。“自己家种的雪里蕻,比外面的干净。”
那天我们没打牌,她说起儿子期中考试进了年级前十,“老师说能考上省重点”。眼睛亮了一下,那瞬间不像四十岁的人。“就是补习费太贵,一节课就要...”话没说完,里屋传来动静,她小跑着进去了。
临走时,她在门口犹豫着问:“你是文化人,知道现在学计算机有前途吗?”我说还不错。她低头盘算:“听说好找工作,就是学费贵...”楼梯下到一半,她突然追出来,往我兜里塞了个苹果:“路上吃。”
巷子外的阳泉正在拆迁,推土机轰鸣声日夜不停。开发商在旧厂区立起巨幅广告牌,上面写着“开启尊贵生活”。而巷子里这些200块钱的情感故事,还在悄无声息地继续。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角落,价格明码标价,人心却始终无法简单衡量。
后来蓝窗帘换成了新的,依然是蓝色,但颜色深了些。经过时能听见里面电视的声音,有时是电视剧,有时是孩子的朗读声。那扇门开开合合,进出的还是那些熟悉的陌生人,带着各自的寂寞和200元纸币,寻找一点点短暂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