沅江附近300块钱的爱情,江畔叁百元的缘分
江边的黄昏
沅江的水总是带着股说不清的味道,混着泥沙、水草,还有岸上人家的烟火气。我蹲在石阶上,看着夕阳把江面染成橘红色,手里攥着叁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。这叁百块钱在我兜里揣了叁天,像块烫手的山芋。
“找小梅是吧?往前头走,蓝棚子下面。”穿胶鞋的老汉头也没抬,继续补他的渔网。我道了声谢,脚底有些发飘。其实我连小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,只听说她总在江边卖自家腌的酸萝卜,顺便...给人作伴。
蓝棚子很好找,塑料布被江风吹得哗啦响。她坐在小马扎上,面前摆着两个玻璃罐子,里头泡着粉红色的萝卜片。“买萝卜?”她抬头看我,眼睛亮晶晶的,像江水里晃荡的月亮。
我僵在那里,话在喉咙里打转。她忽然笑了:“还是说说话?”
就这样,我们并排坐在江堤上。她告诉我她叫小梅,家里弟弟要上学,她在纺织厂打工,周末出来卖点小菜。“叁百块够我弟叁个月生活费了。”她说这话时,正把石子一颗颗踢进江里。
那天我们其实没说什么要紧事。她说江对岸新建了大桥,我说城里地铁修到了第五号线。有一搭没一搭的,像是认识很久的人。直到天完全黑透,江面只剩下渔船的灯火。
雨夜的温暖
第二次去见小梅是个雨天。江面雾蒙蒙的,她撑着把破旧的彩虹伞,塑料棚子滴滴答答漏水。“这种天气还来?”她有些惊讶,递给我一条旧毛巾。
棚子里空间很小,我们挨着坐在装萝卜的泡沫箱上。她能说出每艘渔船的来历——“那条红尾巴的是老陈家的,他儿子考去省城了”“旁边旧的是刘寡妇的,她男人去年在江里没了”。
我突然觉得,这叁百块钱给的有点可笑。她给我看手机里存的照片,江上日出,成群的白鹭,还有她弟得的奖状。“等攒够钱,我想在镇上开个小店。”她说这话时,眼睛望着雨里的江面,亮得惊人。
走的时候,她往我兜里塞了包酸萝卜。“自家做的,不值钱。”雨还没停,江风把她的声音吹得零零碎碎,“下回...下回别带钱了。”
不再交易的相遇
后来我真的没再带钱。还是周末,还是那个蓝棚子,只是现在我们像老朋友。她教我认江里的鱼,我给她带街口买的酥饼。有次碰见她收摊,正费力地把两个大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。我帮她扶住车把,筐里萝卜的酸味混着她头发上肥皂的清香,莫名挺好闻。
上个月她突然说要去广州了。“表姐在那边开了厂,工资高。”她说得轻快,手里却在反复折一张糖纸。江面上货轮鸣着笛,声音传得很远。
昨天收到她寄的明信片,印着珠江夜景。背面就一行字:萝卜摊不摆了,叁百块的缘分还在。我捏着明信片在江边站了很久,想起第一次见她时,她说的那句“还是说说话”。原来有些沅江附近300块钱的爱情,开始是交易,后来成了真心。江畔叁百元的缘分,说到底,是两颗心在茫茫人海里互相照亮的价钱。
江水平静地流着,带着无数这样的故事往东去。棚子拆了,石阶上还留着放玻璃罐的印子。偶尔路过,我总会想起那个眼睛像月亮的姑娘。也许明年春天,她说的那棵老柳树发新芽的时候,我会去广州看看她。不带钱,就带包我们这儿的酥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