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仁附近100块钱的爱情,百元情感在铜仁
铜仁的夏天总是湿漉漉的,带着乌江的水汽。我蹲在火车站旁边的巷口啃着糯米团子,听见两个拎着编织袋的大叔在讨价还价。穿蓝工装的那个说:"一百块够在开发区吃顿豆米火锅咧。"另一个歪戴着安全帽笑:"够找阿秀说叁晚上话。"
阿秀是街角裁缝铺的女儿。铺子兼卖烟酒,玻璃柜台上总放着搪瓷盘,盘里堆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。傍晚六点她来换她妈看店,会把扎头发的皮筋扯下来,甩甩头发靠在门框上。来买烟的小伙子故意磨蹭,她也不催,指甲在计算器上敲得啪嗒响。
百元情感在铜仁的黄昏时分
我见过开摩的的老杨往她柜台塞柿子。拳头大的野柿子,熟得胀破了皮,用桐叶托着。阿秀掰半个递给我,甜得粘嘴唇。"不要钱的东西最贵。"她眨眨眼,把剩下的半个塞进老杨嘴里。摩托车突突开走时,他头盔都没戴正。
真正让我记住的是个下雨的周二。穿校服的男孩在雨里站了二十分钟,终于冲进店里把卷着的五块钱拍在桌上:"要...要包玉溪。"声音都在发抖。阿秀麻利地撕开烟盒塑封,却抽出两根递过去:"请你抽。剩下的给你爸捎回去。"男孩耳根通红地跑了,她转身把剩的烟塞回货架,自己剥了颗荔枝味硬糖。
后来混熟了才知道,开发区那家小歌厅的姑娘常来买烟。她们总付整钱,阿秀就多抓把瓜子塞进她们皮包侧袋。有回穿亮片裙的姑娘醉醺醺趴在柜台上哭,说昨天过生日没人记得。阿秀转身从里屋端出半块蛋糕,奶油都塌了,插着根细细的蜡烛。"现在有人记得了。"她划亮火柴,火苗跳进姑娘潮湿的眼睛。
老杨有次撞见这场面,等人走了才嘟囔:"跟这些人扯什么。"阿秀正擦着滴落的烛油,头也不抬:"都是离家讨生活的,谁比谁高贵。"那天她破天荒收了老杨的矿泉水钱,找零时硬币扔得哐当响。
入秋时裁缝铺关了门。听说她嫁去了湖南,隔壁五金店老板说男方出了八万八彩礼。最后那晚歌厅姑娘们凑钱打了对银镯子,放在装纽扣的铁盒里送来。老杨蹲在巷口抽了整包烟,突然问我:"你晓得啵?她给路过学生烧免费茶水,叁年搭进去六百多。"
火车站新开了连锁便利店,冰柜嗡嗡响着。我数着硬币买水,身后传来熟悉的声线:"扫码还是现金?"转头看见穿工装服的阿秀在收银台后笑。她胖了些,头发剪短到耳根。"婆家让盘下的店。"她努嘴指向窗外,"老杨他们中午都来这热饭。"
玻璃门上贴着的价目表最后一行,依旧用红笔写着:免费茶水自取。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,依稀能认出"铜仁附近100块钱的爱情"——是当年歌厅姑娘们塞在银镯子下的纸条,背面还留着男孩们偷偷画的笑脸。
暮色从乌江漫上来时,我看见穿校服的少年在店门口徘徊。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币,而阿秀正在保温桶边舀出橙黄色的凉茶。铝勺碰着桶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,像多年前计算器上跳动的数字,像雨滴砸在彩条布棚顶,像所有欲言又止的夜晚里,糖纸剥开的细碎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