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川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车站后街的小胡同
两条巷子的晨光
天刚蒙蒙亮,汉川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就醒了。卖豆浆的刘婶推着她的叁轮车,车轮轧过青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。这条巷子窄得很,两边晾衣竿几乎要碰在一起,挂着的衬衫还在往下滴水。刚下夜班的小张揉着眼睛走过,顺手在刘婶那儿捎了袋豆浆,热乎乎的,正好捂手。
拐个弯,穿过菜市场嘈杂的人流,就是车站后街的小胡同。这里又是另一番光景。老陈的修鞋摊支在槐树下,几个老街坊坐在马扎上闲聊。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,哪家店铺换了招牌,消息顺着晾衣绳和厨房窗口传来传去。胡同口那家热干面馆,芝麻酱的香味能飘出半条街。
两个世界的声音
火车站那边的巷子总是急匆匆的。行李箱轮子哗啦啦地响,夹杂着天南地北的口音。有人在这里告别,有人在这里重逢,巷子口的电线杆上还贴着寻人启事,纸角已经卷了边。而车站后街的小胡同呢,时间像是走得慢些。下棋的老大爷能为一盘棋耗上整个下午,猫在墙头打盹,连尾巴都懒得甩一下。
说来也怪,明明只隔着一排房子,两条巷子却像两个世界。我常想,是不是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地方——一边连着远方,一边系着家常。汉川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送走一个个背影,车站后街的小胡同却把日子过成了循环播放的老唱片。
刘婶说她在巷子里卖了十二年豆浆,见过拖着行李蹲在墙角哭的年轻人,也见过每天准时来买油条的老太太。她的叁轮车成了个小情报站,哪家客栈便宜干净,哪路公交能到景区,问她就对了。而胡同里的老陈修了叁十年鞋,他说现在年轻人鞋子坏就直接扔,但还是有人来找他修,可能修的不只是鞋。
傍晚时分,两条巷子都会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。下班的人流像河水一样涌进来,窗户里飘出炒菜的香味。路灯次第亮起,在石板路上投下暖黄的光。这时你从火车站那边走过来,会明显感觉节奏慢下来了,说话声从急匆匆的问路,变成了“吃了没”这样的家常。
去年冬天特别冷,胡同口的下水道堵了,积水结成了冰。老陈从修鞋摊底下找出盐,一点点撒在冰面上。第二天大家发现,不知谁用旧轮胎做了个防滑垫,就放在结冰的地方。这种小事在两条巷子里很常见——虽然谁也不说,但该搭把手的时候都不会看着。
如今城市规划图挂在了居委会墙上,听说这一片要改造了。刘婶忧心忡忡地问,以后她的叁轮车还能不能进来。老陈倒看得很开,说城市总要变的,就像鞋子总会旧,但总有人需要修修补补。他指了指墙上那个鲜红的“拆”字,又低头继续绱鞋底。
我在两条巷子间来回走着,忽然明白它们其实是一条脐带——一头连着奔流不息的时代,一头连着落地生根的生活。火车站那边的巷子永远年轻,永远人来人往;胡同这边的岁月沉淀下来,成了墙上的青苔和门墩上的磨损。或许有一天,这里的砖瓦都会消失,但那些晨光里的豆浆香,傍晚的炒菜声,还有人与人之间不着痕迹的关照,会换个地方继续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