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宁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车站后街的小胡同
西宁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车站后街的小胡同,这地方啊,就像藏在城市口袋里的一页旧日记。第一次拐进这里纯属偶然——那天为了躲开火车站广场上闹哄哄的人群,我随便找了个出口往外走,没想到撞见了另一个西宁。
巷子窄得刚刚能过一辆叁轮车,两侧的墙面斑斑驳驳,上半截还留着多年前的淡蓝色涂料,下半截早被雨水浸出了深浅不一的水痕。二楼的窗户大多是用铁皮钉死的,偶尔有几扇敞开的,晾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印着牡丹花的床单。这时候是下午四点多,阳光斜斜地切进巷口,把晾衣绳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巷子口有个修鞋的大爷,手里拿着只开裂的皮鞋正上线。我站在旁边看了会儿,他头也不抬地说:"这鞋底磨偏了,走路姿势不对啊。"说着从铁罐里抽出根蜡线,在满是老茧的拇指上一绕,针尖就利索地穿过了橡胶底。他身后挂着一串串钥匙胚和鞋跟,像某种特殊的门帘。
巷子里的烟火气
再往里走,空气里飘着不一样的味儿。先是闻到烤馍的焦香,接着是羊杂汤的浓郁,最后混着点儿檀香——原来巷子中段有家小小的佛具店,门口竹椅上坐着个捻佛珠的老奶奶。她脚边卧着只花猫,眯着眼,肚子一起一伏。
最热闹的要数那家卖酿皮的摊子。老板娘系着沾满油星的围裙,手里的铁箩筛在开水锅里一起一落,蒸汽模糊了她半边脸。"辣椒要不要?"她问每个顾客,得到肯定答复后,舀辣子的动作格外豪迈。几个穿着车站制服的人坐在矮凳上埋头吃着,后背上汗渍描摹出地图样的形状。
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别处见过的类似场景。那时候很多城市都有这样的车站后街,现在倒是越来越难遇见了。这些巷子像是被时代快车甩下的驿站,却意外地保留着某种鲜活的生活质感。
巷子尽头有家旧书店,书架上的书脊大多褪了色。店主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人,正用橡皮擦拭一本《青海民间故事集》的封面。"这些书都是从附近收来的,"他推推眼镜,"车站人来人往,总有人把看过的书留下来。"
我翻开一本九十年代的西宁旅游指南,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车票。这发现让人恍惚——仿佛触摸到了某个陌生人在这里留下的生活片段。
天色渐暗,巷子里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。不是那种整齐划一的路灯,而是各家各户自设的灯泡:理发店门口旋转柱发出红蓝光,小吃摊悬挂着黄炽灯,还有居民窗口透出的节能灯冷白光。这些光在石板路上投下交错的光影,让整条巷子变得温暖起来。
路过一个敞开的大门,瞥见院里邻居正围着石桌吃晚饭。女主人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面片汤,有个大爷提着暖水瓶从公共水房走出来。这种在单元楼里渐渐消失的邻里场景,在这里还活生生地上演着。
往回走时又经过修鞋摊,大爷正在收摊。他把工具一件件收进木箱,最后把那只修好的鞋放在最上面。"明天它的主人就来取了,"大爷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在对我解释,"住得远,特意坐车来找我修鞋。"
我站在巷口回望,夜色中的巷子像一条发光的小河。忽然明白,西宁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能留住人,不只是因为便宜的小吃或便利的位置,更是因为这些缝隙里生长出来的、带着体温的生活。
车站前广场上,尝贰顿大屏轮番播放着旅游宣传片。而仅仅一墙之隔,这条车站后街的小胡同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呼吸着。高铁一趟趟驶过,带来送往着远方的客人,而巷子里,修鞋摊明天照常出摊,酿皮店辣子的香味还会准时飘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