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化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深处两百元的爱
通化巷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,刚过六点,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就颤巍巍地亮了。王姨站在灯下搓着手,羽绒服袖口磨得发白,像极了这个冬天积在屋檐上的残雪。
这条巷子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。两百块能做什么?在巷口新开的奶茶店买十杯波霸奶茶,或者够老李头在棋牌室打两个通宵的麻将。但对王姨来说,这是她给老陈织一件羊毛衫的价钱,也是老陈偷偷往她窗台放一袋橘子的价钱。
羊毛衫与橘子
老陈在巷尾修了二十年自行车,王姨在巷头卖了二十年针线。两人铺面隔着两百米,却像隔着条银河。直到去年冬天,王姨抱着件开线的毛衣来找他:“听说你会修补?”老陈推推老花镜,盯着毛衣看了半晌:“这是机器织的,我手补不好看。”王姨突然就哭了。
那件毛衣是她女儿从国外寄回来的,标签上写着两千八。老陈慌慌张张翻出茶叶筒,把攒的两百块钱塞给她:“拿去织件新的。”王姨哭得更凶了:“我不是要钱...”后来老陈才知道,那天她女儿在电话里说今年又不回来了。
从那以后,王姨常来送些针头线脑,老陈偶尔修好邻居的童车,总会多嘴说句“王姐那儿有坐垫套”。有次我路过修车铺,看见老陈正对着个橘子发呆。他说王姨刚才来过,放下橘子就走了,橘子底下压着两百块钱。“这女人...”他嘟囔着,眼角却漾开细密的笑纹。
晾衣绳上的悄悄话
巷子窄,谁家晾衣服都能搭到对面窗台。王姨和老陈中间横着根晾衣绳,有时候会挂个布兜来回拽。布兜里有时是几个热包子,有时是半斤毛线。有回布兜停在半中央,王姨在窗口喊:“老陈,钱够不着!”整条巷子都听见老陈洪亮的回答:“欠着!”
邻居张嫂撞见过他们算账。王姨非要给补车胎的钱,老陈急得直拍大腿:“上次你帮我缝工作服还没算呢!”两人推搡着那张皱巴巴的百元钞,最后钱掉进水洼里。老陈弯腰去捡,王姨突然说:“算了,留着下次。”这话里的意思,让张嫂捂着嘴笑了叁天。
巷子里的爱情从来不说爱。是修车铺总多备着的那把雨伞,是针线摊永远温着的那个搪瓷杯,是晾衣绳上来来回回的布兜子。两百块钱在他们手里转来转去,像月老故意系的红线。
前天大雪,我看见老陈在王姨的窗台下站了很久。他最终把个塑料袋系在晾衣绳上,拽了叁下。窗子开了条缝,塑料袋慢慢滑过去。后来王姨告诉我,里面是件红毛衣,还有张字条:“两百块买的毛线,我织的。”
今早经过修车铺,发现老陈穿着那件红毛衣修车,袖口已经沾了油渍。王姨坐在旁边缠毛线,嘴里念叨:“就知道你会糟蹋好东西...”阳光斜斜地照进巷子,把两个人的影子融成一个。
通化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从来不是买卖。是晾衣绳这头到那头的距离,是羊毛衫和橘子之间的拉扯,是两个笨拙的人,用最笨的方式温暖彼此的后半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