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门那里有站小巷的,玉门那条小巷的位置
玉门那里有站小巷的，这话听着像句暗号。去年秋天路过河西走廊，在加油站歇脚时，有个穿旧夹克的大叔用当地方言嘟囔了这么一句。我当时正对着手机地图发愁——导航上那条代表国道312的粗黄线空空荡荡，可实际往窗外看，明明有道歪斜的土路通向戈壁滩深处。
大叔用沾着机油的手指捻着烟卷："你说的那条新修的路啊，前天让沙尘埋了。要去市里得绕道，就找玉门那条小巷的位置。"他见我愣神，咧嘴笑了："南边那片废弃的老砖房看见没？从红墙缝里钻过去。"
风沙里的路标
按照指点摸到南郊，才发现所谓的红墙早已褪成浅褐色。墙体塌了半截，裂缝里果然藏着条两人宽的小巷。巷口堆着骆驼刺，几块风化严重的青砖拼出模糊的"建设巷"字样。刚往里走十来米，手机信号格就彻底空了。
这巷子古怪得很，两侧土坯房多数没了屋顶，可晾衣绳上还挂着褪色的花布衫。某家院墙头扣着个破搪瓷盆，盆底积的雨水里游着几只孑孓。最让人发毛的是，有间屋子的木门虚掩着，门槛缝隙露出半只胶底布鞋，像是有人刚进屋歇脚。
正当我犹豫要不要退出去，巷子尽头转出个牵毛驴的老奶奶。驴背上驮着两个装甜瓜的竹筐，瓜皮还沾着清晨的露水。"跟着驴走，"她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，"玉门那里有站小巷的，都是这么认路。"
旧邮箱里的明信片
毛驴在第叁个岔路口右转时，踢到了埋在沙土里的铁皮邮箱。盖子上用红漆写着"建设巷27号"，漆色鲜亮得不像历经风沙的样子。我鬼使神神地打开邮箱，里面竟有迭用橡皮筋捆着的明信片。
最新那张邮戳是2021年秋，画面是九十年代的玉门老城区。背面字迹工整："爸，加油站东墙根第叁块砖下，给您埋了两瓶陇南春。"落款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酒杯。我把明信片塞回原处时，发现邮箱内侧刻满各种符号——箭头、十字星，还有像是里程数的数字。
老奶奶顺着我的目光看去："那都是找玉门那条小巷的位置的人留下的。有人找路，有人找人。"她的毛驴这时打了个响鼻，前蹄在某个刻着叁角形的位置重重踏了两下。
再往前走豁然开朗，矮墙突然变成了防风林带。穿过最后段巷道时，我在土墙上看到用粉笔写的班车时刻表。最新那行写着："玉门那里有站小巷的，每逢双日十四点过境。"而当天正是农历十七。
果然，走出巷口就听见柴油发动机的轰鸣。破旧的中巴车摇摇晃晃停在不远处，车门喷着"玉门-瓜州"的字样。售票员从车窗探出身来招手："快两步！这站就停叁分钟！"
后来在车上我才反应过来，那条小巷在地图上应该只有叁百米长，可我足足走了近半小时。售票员收钱时随口解惑："建设巷嘛，老一辈都管它叫'会变长的巷子'。五十年前矿上通车时是这样，现在还是这样。"
等我终于到达新城区宾馆，打开手机相册想给人看那条神奇的巷子，却发现所有照片都蒙着奇怪的暗黄色。唯在拍邮箱的那张照片角落，隐约能看见老奶奶的毛驴——它回头望着的方向，巷子深处的天空似乎格外明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