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山100元小胡同,中山百元小巷弄
拐进那条熟悉的巷口
那天太阳有点晃眼,我站在中山路熙熙攘攘的主街上,忽然就想拐进旁边那条不起眼的小胡同。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,墙角的青苔绿得正好,头顶是横七竖八晾衣杆,挂着的衬衫还在滴水。往里走不到十步,就看到个红漆字牌,歪歪扭扭写着“中山百元小巷弄”。我心里嘀咕,这名字起得真够直白的。
巷子窄,两边小店挤得密密匝匝。第一家是修鞋铺,老师傅戴着老花镜,手里的锥子穿过鞋底,发出“嗤啦”一声。我站那儿看了会儿,他头也不抬:“姑娘,修鞋还是等人?”我笑笑继续往前走。空气里有股复杂的味道——刚出锅的葱油饼混着旧书的霉味,还有不知哪家飘来的桂花香。
再往里,有个阿婆坐在小马扎上卖糖水。叁块钱一杯的绿豆汤,她用塑料袋套着玻璃杯递给我。我边喝边和她闲聊,她说在这巷子里住了六十年。“从前哪有这么安静哦,”她指指前面那栋新大厦,“那边以前全是这种小胡同,现在嘛,就剩我们这几条喽。”她说话时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菊花。
正聊着,隔壁旧书店的老板娘探出头喊阿婆收衣服,说马上要下雨了。我顺势钻进她的书店。真是钻进——门窄得只容一人通过,里头书堆得要碰到天花板。老板娘说这些书多是街坊邻居搬家时送来的,“舍不得当废纸卖,就放我这儿等人挑走”。我翻到一本八十年代的连环画,定价才两毛钱。
雨果然哗啦啦下来了,打在瓦片上噼里啪啦响。我站在书店屋檐下,看雨水从屋檐滴成串珠帘。修鞋师傅赶紧把摊子往屋里挪,卖糖水的阿婆不慌不忙撑起大伞。巷子里飘起雨水的腥气,混着谁家炒菜的香味。老板娘给我搬了个小板凳:“急什么,雨停了再走。”
百元能买什么
雨小些时,我继续往深处走。这才发现“中山100元小胡同”真不是白叫的——裁缝店改条裤子二十,钥匙铺配把钥匙五块,尽头那家理发店,老师傅挥舞推子十分钟搞定个平头,收费十五。我数了数兜里的零钱,刚好一百块。
在裁缝店改了裤脚,老板娘飞针走线时和我唠家常,说她女儿在深圳工作,一年回来两次。“这手艺她不愿学喽,说开网店更赚钱。”但她还是每天清早八点开门,她说老街坊都习惯从她这儿过,“听见缝纫机响,他们就晓得我开门了”。
配钥匙的大爷更逗。我问他生意怎么样,他指指墙上挂的几串钥匙:“现在年轻人嘛,都用密码锁啦。”那为什么还开着?他眨眨眼:“我在这坐了叁十年,哪天我不在,老顾客要配钥匙找不到人,要着急的。”说完又低头磨他的钥匙胚,机器嗡嗡响,铜屑飞溅。
最后二十块,我在巷子中间的糕饼铺买了斤桃酥。刚出炉的,烫手,纸袋油了一小片。老板执意多塞给我两块:“快收摊了,卖不完的。”桃酥酥得掉渣,我站在巷口吃完,回头看看——雨后的夕阳把整条巷子染成金色,那些晾着的衣服像彩旗,修鞋铺传来收音机的咿呀唱戏声。
走出巷子回到中山路,车流声瞬间涌来,像突然调大了音量。霓虹灯已经亮了,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。我捏着手里找零的硬币,忽然想起卖糖水阿婆的话。她说这些巷子像城市的皱纹,年轻人都爱去光鲜的地方,但皱纹里藏着的,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表情。
下次路过,我还要拐进那条中山百元小巷弄。或许还是在某个晃眼的午后,或许会碰到修鞋师傅打盹,旧书店又进了新货——当然,是别人眼里的旧货。那条巷子好像永远在那里,用一百块就能买到的温度,等着愿意拐进来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