蛟河附近100块钱的爱情,百元情缘在蛟河
蛟河的冬夜来得特别早,刚过五点天就暗下来了。老陈搓着冻红的手,在客运站门口来回踱步,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。他望着街对面那家亮着粉红色灯箱的理发店,心里盘算着口袋里的二百块钱该怎么花。
这家理发店有个特别的名字叫“百元情缘”。玻璃门上贴着“洗剪吹50,全套100”的红色贴纸,被暖气熏得卷了边。老陈是跑长途的司机,每个月路过蛟河两次,总会在这里停一脚。倒不是真为了剪头发,就是想去里屋那张掉漆的木头沙发上坐坐,喝口热茶,和老板娘说几句家常。
一百块钱能买什么
在蛟河这种小城,一百块钱能做的事说多不多,说少也不少。能买二十碗麻辣烫,能加满半箱油,能在网吧包夜两个礼拜。但对老陈来说,这一百块钱买的是四十分钟的热闹。理发店的老板娘叫红姐,总是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,身上有股淡淡的洗发水味道。她从来不问老陈从哪里来,也不问他什么时候走,就聊蛟河这几天的天气,聊菜市场的芹菜又涨价了。
里屋的暖气总是开得太足,老陈常觉得那一百块钱里,有叁十块是付给了这暖烘烘的热气。红姐会给他泡茉莉花茶,茶叶在搪瓷缸里慢慢舒展开。有时候她正给老陈捶着背,外头来了客人,她就擦擦手出去忙活,留下老陈对着墙上那面裂了缝的镜子发呆。
镜子里的人越来越陌生了。老陈记得第一次来是叁年前的冬天,那会儿头发还黑着,现在两鬓都白了。红姐倒是没什么变化,就是眼角的细纹深了些,像用铅笔又描过一遍。
另一个故事
客运站旁边有条老街,晚上会摆出许多小吃摊。卖烤冷面的刘婶常说,这蛟河附近100块钱的爱情不止老陈这一桩。她认识在早市卖豆腐的张寡妇,每天清早都会有个开出租的大叔来买两块豆腐,多的不说,就站在摊子前抽根烟。豆腐两块五,他每次都给十块,说不用找了。
“哪是买豆腐啊,”刘婶翻着烤冷面,葱花在铁板上滋滋作响,“就是花七块五买个人说早安。”她掰着手指头算,一个月二十二天,刚好一百六十五块,比老陈还多花六十五呢。
街角修鞋的王老头也有自己的说法。他见过太多鞋底磨损的样式,知道每个人走路的习惯。他说这些一百块钱的故事就像给旧鞋换个底,看着不起眼,却能让人继续往前走。
老陈不知道这些。他只知道每次卸完货,腰疼得厉害的时候,就特别想念红姐那间暖烘烘的里屋。有回他感冒了,红姐还在茉莉花茶里加了姜片,辣得他直冒汗。那天他多放了二十块钱在茶缸底下,红姐追出来塞回他兜里,手心都是热的。
腊月二十叁小年那天,老陈的货车在蛟河堵住了。交警封了路,说要等领导车队过去。老陈看着计价器跳动的数字,突然推开车门往理发店跑。红姐正在贴春联,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吓了一跳。
“今天不剪头,”老陈撑着膝盖喘气,“就告诉你我过年不跑车了。”红姐举着还没贴的福字笑了:“那你得等到正月十五之后再来,我回娘家过年。”老陈这才发现,认识叁年,他连红姐娘家在哪儿都不知道。
回去的路上,老陈在客运站的报刊亭买了张贺卡。他想写点什么,最后只写了“祝你过年好”五个字。寄出去的时候,他填的是“蛟河客运站对面理发店”,想着要是寄不到,就当是写给整条街的祝福。
正月十六老陈又来了。理发店的玻璃门上新贴了窗花,红姐正在给客人染头发。她看见老陈,朝里屋努努嘴。搪瓷缸还在老地方,底下压着那张贺卡,背面多了行小字:“知道了,茶给你留着。”老陈摸着那行字,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长了。
窗外飘起春雪,落在粉红色的灯箱上。红姐送走客人,转身看见老陈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那个空茶缸。她轻手轻脚地把暖气调大,挂在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