庐山喝茶新茶嫩茶,品茗高山云雾春茶
车到山腰时,雾气忽然就漫上来了。白蒙蒙的烟气贴着茶树的嫩芽打转,仿佛给整片茶园罩了层薄纱。茶农老陈正弓着腰在雾气里采茶,手指轻轻一捻,那带着露珠的茶尖就落进了竹篓。
“这时候的茶最金贵。”老陈直起腰,把竹篓往我面前送。嫩绿的芽头挤作一团,每片都蜷着身子,像还在睡梦中的婴孩。他随手拈起两片放进粗陶杯,冲上80度的山泉水,那茶叶竟真的舒展着“醒”了过来——先是慢悠悠打了个转,然后缓缓沉底,汤色渐渐泛出极淡的鹅黄。
这杯春茶,藏着庐山的呼吸
我捧着那杯茶暖手,热气带着豆香和若有若无的花香往鼻子里钻。老陈说,庐山喝茶新茶嫩茶的好,全在这“嫩”字上。谷雨前的茶芽,攒了整个冬天的养分,又被春天的雾气日日滋养,味道是往后那些粗茶比不了的。
“你仔细看。”他指指杯中上下浮沉的茶叶,“这片茶园在海拔八百米处,终年云雾缭绕。茶叶长得慢,可味道足。”我啜了一口,舌尖先是一丝清苦,随即化作悠长的甘甜,喉头都觉得润润的。这味道,确实比平时在城里喝的茶要鲜活得多,像是把整座山的春意都喝进了肚子里。
老陈的茶坊就在不远处,是个旧木屋。屋里堆着刚摘的鲜叶,几个妇人正在竹匾前挑拣。她们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,却能准确地把不合格的叶子都挑出去。“这些嫩芽啊,离了枝头就开始变了。”老陈边说边把挑好的茶叶倒进铁锅,手掌直接贴上去翻炒,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。
手工炒茶是个功夫活。火候大了会焦,小了又去不掉青草气。老陈的掌心布满老茧,他说这是四十多年炒茶留下的。“机器炒的茶,样子是整齐,可没了魂儿。”他捧起一把炒好的新茶嫩茶,那墨绿色的茶叶微微卷曲,凑近了闻,是熟栗子般的甜香,和刚才的鲜叶又不一样了。
我忽然想起城里那些包装精美的茶叶,标着各种听不懂的名字,却总少了点什么。坐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间,喝着刚炒好的茶,我才明白——少的原来是这片山水,是这份从枝头到杯中的鲜活。
傍晚时分,雾气更浓了。老陈给我换了杯浓茶,说是驱驱山里的寒气。我们坐在茶坊门口,看着云雾从山谷里一团团涌上来。他说他从小就在这片茶园长大,年轻时也想过出去,最后还是回来了。“别处的茶,总喝不惯。”他笑了笑,脸上的皱纹像茶叶的脉络。
我想,品茗高山云雾春茶,品的不仅是茶,更是这片山水的味道。那些嫩芽在云雾中慢慢生长,吸收着天地精华,最后在杯中重新绽放。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执着于来庐山喝茶——喝的不只是一杯饮料,而是一种与自然对话的方式。
下山时,老陈塞给我一包刚炒好的茶。车开出去很远,回头还能看见那片茶园隐在云雾里,像一场未醒的梦。回到城里,我泡了一杯带回来的茶,热水冲下去的瞬间,那股熟悉的豆香又弥漫开来。闭上眼,仿佛又回到了那片云雾缭绕的茶园,听见老陈说:“春天的味道,都在这杯茶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