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会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两百元的情缘
四会巷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,下午四点半光景,夕阳就被两旁歪斜的骑楼切成细长的金箔,一片片贴在青石板路上。阿珍蹲在巷口第叁根电线杆下,数着地砖裂缝里钻出的青苔,耳边传来木屐敲击石板的哒哒声——是卖云吞面的陈伯收摊了。
两百块钱皱巴巴地揣在裤兜里,已经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发软。这是阿强在建筑工地扛了叁天水泥换来的,他今早递钱时故作轻松地说:“去吃顿像样的,别老啃馒头。”可阿珍知道,这笔钱够买二十斤米,或者给他买双能防钉子的劳保鞋。
巷子深处的温度
裁缝铺的收音机在放邓丽君,咿咿呀呀地飘过晾衣竹竿。“甜蜜蜜,你笑得甜蜜蜜——”阿珍忽然想起半个月前那个雨夜,她蹲在巷子尽头躲债主,是阿强把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塞给她,说了句“快回家”。后来她才知道,那天他自己饿着肚子走回了工地。
巷尾那家叫“好再来”的大排档亮起灯,老板认得他们。“老样子?”系着围裙的老板娘不用看菜单,直接往锅里打了两个蛋。二十块钱的炒牛河,十五块的椒盐濑尿虾,再加五块钱的油菜,这就是他们最奢侈的约会。阿强总会把虾剥好放进她碗里,指尖沾着灰浆的痕迹。
晚风把炒菜的镬气吹得满巷飘香,隔壁桌的中年人喝着啤酒叹气:“这年头两百块能干啥?”阿珍低头抿嘴笑——够买叁顿这样的晚餐,再加两场午夜场的电影票。上周他们在影院最后排分食一包薯片,荧幕上的爱情故事荡气回肠,可她觉得,还不如此刻阿强把最后一块虾肉让给她时,手背蹭过的温度。
晾在阳台的工装裤滴着水,把月光晕开成一片片银鳞。阿珍记得房东来催租时,阿强默默把两百块钱压在搪瓷杯下。她抢先把钱抽回来,拉着他就往巷子外跑:“今天非要你吃顿好的。”其实最后只是在便利店买了两个热包子,剩下的钱给他换了副更厚实的手套。
巷子里传来自行车铃铛声,送煤气的老师傅慢悠悠蹬着叁轮。某个窗台飘出中药味,混合着谁家炖肉的香气。这种市井里的爱情从来不需要玫瑰,就像墙角那株野茉莉,在洗菜水与油烟里依然开得认真。阿强常说等攒够钱就租个正经铺面,让她不必再蹲在巷口等活计。可她觉得,若能一直这样分食一碗云吞面,倒也不坏。
今夜他们破例买了十块钱的糖水,坐在修鞋摊收摊后留下的木凳上。阿强忽然说:“等年底结了工钱,给你买那条你看过叁次的连衣裙。”她舀了勺红豆沙递过去,路灯恰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。两百块钱的爱情在四会巷流淌成河,而他们是用搪瓷缸舀水饮月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