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城小巷子里150的爱情,窄巷情深150元往事
应城老城区拐进去,有条窄得只能过一人的巷子。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,墙头探出半枯萎的牵牛花。我蹲在巷口石墩上等阿婆,她提着竹篮从暗处走来,篮里装着用麻绳捆好的梅干菜。
“一百五。”她把手在蓝布围裙上擦了擦,皱纹里夹着面粉屑。我递过叁张皱巴巴的纸币时,她忽然压低声音:“晓得吗?这巷子叁十年前,也有人花一百五买爱情。”
红塑料雨披与牛皮纸信封
1993年秋天,纺织厂女工秀兰总在雨夜穿红塑料雨披穿过这条巷子。她在第叁盏路灯下会停十分钟,看墙面上新贴的钢琴培训班广告。直到某天,广告下方多了一行铅笔字:“学琴请到文化馆二楼”。
教钢琴的男青年叫文生,总用牛皮纸包琴谱。他们第一次单独说话时,文生正把《致爱丽丝》改成单手练习谱。“你手怎么了?”秀兰看见他右手缠着纱布。“厂里赶工,模具压到了。”她没说自己也在纺织厂,只默默记下他琴键上跳动的手指关节有洗不掉的机油印。
后来秀兰总在周叁夜班请假,兜里揣着省下来的饭钱。文化馆看门大爷收她五毛钱开门费,她踩着自己打的毛衣往上走。琴房在走廊尽头,文生总开半扇窗,等巷子里的桂花香飘进来。
铁饭盒里的两张船票
那年冬天特别冷,秀兰在机床厂门口等到文生时,他棉袄袖口露出发黑的棉絮。“厂里要迁去东莞了。”文生把铁饭盒递给她,里面装着食堂打的馒头,馒头底下压着两张船票。
“我凑了一百叁。”文生喉结动了动,“还差二十...”秀兰没说话,从内衣口袋摸出裹手帕的工资。她数出二十元,又把剩下的叁十元塞进他棉袄内袋。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巷子里卖梅干菜的阿婆——阿婆总把最新鲜的菜塞进篮底,用枯叶盖好才交给熟客。
开春时船票过期了。文生的师傅把他名字从下岗名单上勾掉,换成了自己儿子的。秀兰在巷口遇见文生那晚,他正把船票撕碎撒进下水道。碎片在积水里打转,像不像文化馆琴房里飘落的桂花?
后来巷子拆了两侧的老房,砌起六层楼房。秀兰嫁了别人,文生去深圳当了流水线主管。只有阿婆还在卖梅干菜,价格从五毛涨到一百五。有次她喃喃自语:“那晚秀兰本来要当逃兵的...”我竖起耳朵,她却只顾捆扎干菜,麻绳勒进苍老的手掌。
现在巷子要拆了,拆迁办在墙上画满白圈。我攥着阿婆给的梅干菜往回走,突然在斑驳的“拆”字下面,看见用石子新划的乐谱线。五条歪扭的平行线,上面落着片桂花花瓣。这大概就是应城小巷子里150的爱情吧,贵得让人舍不得忘,又便宜得刚好够装进铁饭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