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河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叁河站后巷弄
那天下午我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叁河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。刚踏进巷口，火车站广播声突然变得遥远，仿佛有层看不见的薄膜把这里与外界隔开了。青石板路面上，几户人家把竹椅搬到门外，老太太摇着蒲扇打盹，塑料盆里泡着才摘的青菜。
我放慢脚步，听见自己鞋底敲击石板的回响。这条巷子比想象中深，两侧墙面斑驳得很有章法——底下是深灰，往上渐变成浅灰，墙头则探出不知谁家的叁角梅。阳光斜斜地切过屋檐，把整个巷道分成明暗相间的段落。
巷子里的旧时光
杂货店老板正踮脚整理货架，玻璃罐里的水果糖结了层霜。我买瓶汽水，他顺手找回两个磨得发亮的五毛硬币。“这条叁河站后巷弄啊，”他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，“我爷爷那辈就在这儿了。那会儿火车站还没扩建，巷口整天过拉板车的。”
顺着他的指点望去，巷子深处有座中西合璧的老宅，罗马柱旁挂着鸟笼，画眉在里头跳来跳去。木门虚掩着，能瞥见天井里晾晒的衣物。这种混搭风格莫名和谐，像是不同时代的约定在这里碰头。
走着走着，闻到谁家飘出炒辣椒的呛香，铁锅与铲子碰撞的声音格外真切。有个穿校服的男孩蹲在门墩上写作业，铅笔头短得快要握不住。他忽然抬头朝二楼喊：“妈！我这题不会——”窗户里便探出半个身子。这场景让我恍惚，好像闯入了某部老电影。
在叁河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里穿行，时间变得很有弹性。晾衣绳上滴落的水珠在阳光里闪闪发亮，像串断线的水晶珠帘。墙角青苔湿润润的，猫从瓦片上走过，尾巴优雅地竖成问号。
转角遇见
巷子拐弯处藏着间修表铺，老师傅戴着单眼放大镜，正用小镊子拨弄机芯。满墙挂钟各自走着不同的时间，秒针划出的弧光此起彼伏。“它们走得都不太一样，”老师傅头也不抬，“快的慢的，最后不都走到现在了？”玻璃柜里躺着些带锈迹的老怀表，表盖内侧藏着褪色的照片。
再往前竟遇到小河，石桥栏杆被磨得温润如玉。几个老人坐在桥墩下象棋，棋盘直接刻在石桌上。他们下得很慢，每落一子就端起搪瓷杯抿一口。当我这个外人靠近时，有位穿白色汗衫的大爷突然开口：“将。”这话不知是对棋友说的，还是对我这个闯入者说的。
叁河站后巷弄的傍晚来得特别早。路灯还没亮，家家窗口已透出暖黄的光。有户人家在放八十年代的歌，磁带偶尔卡顿，那走音的片段反而格外动人。
我停在巷尾的豆腐脑摊前。摊主舀豆花的手势像在描摹什么，葱花、虾皮、紫菜在热汤里徐徐舒展。坐在矮凳上吃豆腐脑时，看见火车站大厦的霓虹灯在天际线那头亮起来。两个世界相隔不过百米，却像隔着整个时代。
转身往回走，发现来时注意不到的细节：某扇木门上有文革时期的标语痕迹，某户窗台养着罕见的墨兰。这些藏在日常褶皱里的印记，比任何史书都来得生动。快要走出巷口时，身后传来晚风吹动风铃的声响，清脆地响了叁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