腾冲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车站旁的小巷
腾冲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走出腾冲火车站,热风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。旅客们匆匆钻进出租车,或是涌向公交站台,很少有人会留意到,就在出站口正对面,藏着一条窄得几乎要侧身才能通过的小巷。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,两旁的老墙根爬满青苔,仿佛这座城市把最真实的模样,都悄悄收在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。
我拖着行李箱往里走,轮子卡在石板缝里发出"咯噔咯噔"的声响。巷子深处飘来烤饵块的焦香,有个婆婆坐在自家门槛上编竹篓,手指灵活得像在跳舞。她抬头看看我,用带着傈僳族口音的普通话问:"姑娘,要尝尝刚舂的鸡枞菌吗?"这时我才发现,她脚边摆着几个小陶罐,里面是用山泉水腌制的菌子。
再往深处走,景象忽然开阔了些。叁五个孩子正在巷子拐角踢毽子,毽子上的彩色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他们争抢时不小心把毽子踢到了二楼窗台,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脆生生地朝楼上喊:"阿依嬷,帮我们捡一下嘛!"木窗"吱呀"推开,探出个包着靛蓝头巾的老太太,她笑着用竹竿把毽子挑下来,还顺手撒了把南瓜子给孩子们。
巷子东头有家开了二十年的银器铺,老师傅坐在工作台前敲敲打打。我凑近看他在制作孔雀铃铛,每片羽毛都雕得栩栩如生。"这是给山下民宿做的门铃。"他说话时也不停手里的活儿,"现在年轻人喜欢这些老手艺,我这儿订单都排到叁个月后喽。"阳光从天井洒下来,照得他胸前的银项圈忽明忽暗。
就在银器铺隔壁,突然传来琵琶声。循声望去,原来是个穿着改良旗袍的姑娘在教学生弹《彩云追月》。她说这巷子 acoustics 特别好,砖墙能帮琴声打转儿。确实,那弦音在窄巷里回旋,倒像给整条巷子镀了层柔光。两个放学回来的中学生靠在墙根听得入神,书包滑到胳膊肘都忘了。
暮色渐浓时,巷口卖稀豆粉的大嫂开始收摊。她舀了半碗剩下的豆粉递给我:"尝尝,我们家祖传的配方。"黏稠的豆粉裹着辣子和花生碎,烫得我直吹气。她笑着说慢点吃,顺手把隔壁裁缝家的小孩喊过来,往他手里塞了块糍粑。这时节,家家灶台都升起炊烟,腊肉的咸香混着酸腌菜的清爽,在巷子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。
路灯次第亮起,把晾在竹竿上的扎染布照成蓝汪汪的一片。我发现有户人家的墙缝里长着株野兰草,开花的那枝正好探到路灯下,像是给自己打了盏追光。或许这就是车站旁的小巷最动人的地方——它从来不需要刻意打扮,生活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装饰。
临走时又经过银器铺,老师傅正在关店门。他看见我便说:"下次来,我给你打朵山茶花胸针,我们腾冲的市花哦。"我回头望去,整条巷子浸润在昏黄的灯光里,像枚被岁月包了浆的翡翠。火车站的广播隐隐传来,而这条小巷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呼吸着,在飞驰的时代里,为我们保留着能够慢慢行走的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