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指山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老街转角五元钱的温暖时光
老街拐进五指山巷子,得侧着身子走。青石板路窄得连电动车都进不来,墙头的夹竹桃却开得泼辣,粉嘟嘟的花瓣落了一地。我是在这儿遇见陈阿姨的,她坐在自家门槛上剥毛豆,脚边趴着只黄白相间的流浪猫。
“两百块?”陈阿姨把毛豆扔进搪瓷盆,笑声像突然摇响的铃铛,“现在二百块够做什么?买两斤排骨还得搭把葱呢。”她抬手往巷子深处指,“你说的是阿娟吧?她那会儿在裁缝铺当学徒,确实用两百块钱,留住了爱情。”
缝纫机踏板声里的夏天
那是九十年代末,阿娟的裁缝铺就在转角第五间。早晨卷帘门哗啦一响,缝纫机踏板声能叮叮当当响到月上柳梢。小伙子总在周叁下午来,说改裤脚,其实裤脚崭新挺括。他盯着阿娟低头咬线的侧影,电扇把她的刘海吹得一起一落。
直到有天他掏遍所有口袋,脸涨得比晚霞还红——忘记带钱了。不是大数目,刚好两百。阿娟递过蒲扇让他扇风,自己继续踩踏板:“下次来再说。”可第二天小伙子就把钱塞进门缝,还压着朵带着露水的月季花。
后来才知道,那是他最后二百块。刚辞了供销社的工作,想去南方闯闯。阿娟追到汽车站,把钱重新塞回他手里:“当是我投资。”
多年后他成了小老板,在巷口开了家五金店。别人问他为什么回来,他望着裁缝铺方向笑:“两百块在这儿,得回来还债。”
五元钱能买到的温暖
巷子另一端,王爷爷的修鞋摊摆了叁十年。每双鞋只收五元,童叟无欺。有次我看见他给流浪汉补鞋,最后摆摆手说算了。那流浪汉隔天搬来半袋红薯,整齐码在修鞋箱旁边。
下午四点,陈阿姨会拎着保温盒经过:“老规矩,五块钱馄饨。”王爷爷耳背,总要她凑在耳边重复。但我见过盒里的内容——除了馄饨,底下还藏着排骨和荷包蛋。
修鞋摊旁有棵歪脖子梧桐,树杈上常年挂着塑料袋。那是给清洁工准备的茶水,王爷爷每天清早烧好晾凉。装茶水的饮料瓶总是洗得透亮,在晨光里像一串串绿宝石。
巷子里的猫都认识他。有回橘猫偷吃他饭盒里的鱼,他举着筷子虚张声势:“再偷吃扣你小鱼干!”转身却往破搪瓷碗里添了条完整的炸小鱼。
陈阿姨说,王奶奶走后第叁年他才开始摆摊。以前他是中学老师,现在用改作业的认真劲儿纳鞋底。有人见过他对着空椅子说话,说完继续一针一线地缝,仿佛能把时光缝回某个完整的形状。
暮色渐浓时,五金店老板来取修好的皮鞋。他多放了十块钱在工具箱上,王爷爷追出半条巷子硬要找回。最后老板提着两瓶啤酒回来,他们就在修鞋摊旁的小马扎上对饮。
远处飘来葱花爆锅的香气,裁缝铺的卷帘门哗啦落下。晚风经过五指山巷子,变得格外柔软,轻轻拂过墙头新开的牵牛花,拂过青石板上斑驳的树影,仿佛在聆听每一扇木门后油盐酱醋的故事。
我突然明白,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要昂贵。就像此刻斜照在巷口的夕阳,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长到足以跨越二十年的光阴,依然温暖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