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宁那里有站小巷,兴宁那条有站的小巷
那天和老陈喝茶,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兴宁那里有站小巷。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。这条巷子我走了不下百回,可从没人问得这么认真。
巷子就在老电影院后头,窄得很,两个人并排走都得侧身。青石板路磨得发亮,墙角探出几丛绿绿的青苔。要说特别,就是巷口立着个老旧的公交站牌,红漆剥落得看不清字迹。可我们都管这叫“站小巷”,不叫“公交巷”。
站着的巷子
“你说这巷子为啥叫站小巷啊?”我忍不住问巷口修鞋的李伯。他头也不抬:“你看这巷子,从头到尾笔直一条,不像站着么?”我愣了下,再打量这巷子——还真是,两边院墙砌得笔直,像个人在那儿站得板正。
傍晚放学时分,巷子就活泛起来。孩子们追跑打闹,车铃声叮叮当当响。住巷尾的王婶总会探出头喊:“慢点儿跑!这兴宁那条有站的小巷可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!”她这话说了十几年,孩子们照样跑,巷子也依旧稳稳立着。
站小巷最热闹是清晨。六点光景,第一批等车的人就来了。卖菜的阿婆把担子搁在脚边,上班的年轻人盯着手机,还有几个老街坊凑在一起闲聊。巷口早餐摊飘着白气,油条的香味能飘出老远。
老站牌下的日子
那站牌其实早就不通车了。叁年前公交改道,这站就该撤了。可不知怎的,站牌还立在那儿。社区来说过几次要拆,都被巷子里的老人拦下了。“没了这牌子,还叫啥站小巷?”张爷说得在理。
站牌下现在成了消息集散地。谁家孩子考上学了,哪儿的菜便宜,老刘家的猫生了崽,都是在这儿传开的。我周末常碰见对门的林姐,她挎着菜篮子站在那儿,其实不为等车,就为听听街坊们说说话。
巷子中段有棵大榕树,树荫能罩住半个巷子。夏天午后,总有人搬个小马扎在树下乘凉。陈奶奶摇着蒲扇:“这兴宁那里有站小巷啊,比我岁数都大。我嫁过来时,它就这样站着。”她眼神望向巷子深处,好像能看见几十年前的光景。
有一回下大雨,我没带伞,躲在站牌下面。修鞋的李伯收摊晚,看见我就招手:“来来,我这儿有把旧伞,你先拿着用。”那把黑布伞的骨架都锈了,可撑开来,稳稳地遮住了那片雨。
站小巷最近要改造的消息传开了。听说要拓宽,还要铺新地砖。年轻人大多高兴,说早该修了。老人家却聚在站牌下叹气:“宽是宽了,味道就没了。”李伯默默修着鞋,半天才说:“站着的巷子,要是躺下了,还叫站小巷么?”
我昨天特地去走了走。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巷子,把青石板染成金黄。几个孩子还在追跑,王婶照例探出头提醒。站牌下,林姐和几个邻居聊得正欢。这一切,好像会和从前一样,一直继续下去。
老陈后来告诉我,他女儿要画一套老城区的画,选中了这条巷子。画展那天我得去看看,不知道画里的兴宁那条有站的小巷,会不会还有青石板的路,还有那个红漆剥落的站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