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皇岛小巷子里150的爱情,港城胡同中的百元情缘
巷口飘来的海蛎煎香味
叁轮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由远及近,车斗里摞着的塑料凳哐当哐当晃着。穿人字拖的大叔单脚支地,朝巷子里喊了声:"收摊咯!"巷口那家海蛎煎的灶火倏地熄灭,油烟气混着海风的咸腥味,慢悠悠荡进红砖墙的缝隙里。我就是在这样的黄昏,听说了老陈和他"秦皇岛小巷子里150的爱情"的故事。
老陈的理发店藏在巷子拐角,蓝色招牌褪成灰白。推门时铃铛响叁声,他正给客人修面,剃刀在牛皮带上反复打磨。"坐会儿,马上好。"他说话时也不抬头,像在跟熟客打招呼。我环顾这间十平米的屋子,老式转椅的皮垫裂着细纹,镜台边角露出锈迹,墙面贴着九十年代港星海报。
二十年前的百元约定
"那时候她总坐在这张椅子上编辫子。"老陈拧干热毛巾敷在客人脸上,"1998年夏天,她第一次推门进来,发梢滴着水,说刚在海里游完泳。"毛巾升起白蒙蒙的雾气,他的声音也变得湿润:"她说要剪短,我说可惜了这么长的黑头发。"
姑娘后来总在周叁下午来,带着不同的发带。有时是印着椰树的宽发带,有时用彩色橡皮筋扎成麻花辫。老陈给她修剪分叉的发尾,动作很轻,轻得像是怕惊扰停在窗台的海鸥。有次她说要去南方工作,老陈突然按住旋转椅:"别动,左边没剪齐。"
其实哪有什么不齐。那个下午他多留了她二十分钟,最后收了十五块钱,是平时价格的一半。第二天姑娘拖着行李箱来道别,往镜子缝里塞了张字条。老陈展开看,上面写着:"等我回来剪头发,还收一百五行不行?"
镜台抽屉里的旧船票
我注意到镜台抽屉卡着半截粉红信纸,老陈发现我在看,伸手把抽屉推严实。"港城胡同中的百元情缘嘛,现在说起来怪害臊的。"他给客人扫颈窝的碎发,电推剪嗡嗡响着,"那时候我一个月挣八百,一百五够买叁张去南方的火车票站票。"
巷子外的世界正在巨变。网吧取代了租书店,海鲜大排档挂起彩色灯牌,只有老陈的理发店还保持着1998年的价格。有人劝他改做美发沙龙,他指着墙角的木框日历:"说好等她回来剪头发的。"日历纸停在她离开的那天,纸角卷着毛边。
2003年非典时期店里没客人,老陈就对着假人头练编辫子。2008年奥运那年巷口修路,他每天多走二十分钟绕路来开店。2016年隔壁店铺转让,对方压低声音说:"这地段开理发店太亏了。"老陈拧紧热水阀:"万一她明天就回来了呢?"
涨价牌翻到背面的傍晚
春天总让海滨城市变得柔润。某个四月傍晚,海蛎煎的香味特别浓时,门铃突然响了。老陈正给推剪上油,抬头时手里的油瓶滑了一下。门口站着穿真丝衬衫的女人,发梢还是湿漉漉的。"游完泳顺路,"她说,"能剪头发吗?"
老陈翻过"单剪二十"的牌子,红色数字变成白色背面。他围围布时发现她鬓角有根白头发,犹豫要不要拔掉。"找到白发了?"她笑着眯起眼,"早该有了,我都四十叁了。"剪刀声在暮色里格外清脆,像雨滴落在铁皮棚上。
她对着新发型左看右看,从皮夹里抽出叁张纸币。"说好的一百五。"老陈只抽了其中一张,"今天打折。"其实哪是打折,墙上的价目表早就模糊不清了。女人临走时指着镜台:"那个抽屉还卡着吗?当年我塞的船票可能还在里头。"
巷子深处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,晚归的渔民扛着渔网走过窗前。老陈终于拉开那个抽屉,取出泛黄的船票抚平褶皱。明天该换个新日历了——他这么想着,把"单剪十五"的牌子挂回玻璃门。海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,吹动了那张1998年的船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