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河火车站小巷子,双河车站旁小胡同
那条巷子还在
趁着出差的间隙，我又一次站在了双河火车站那个熟悉的出站口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着，把站前那片小广场晒得暖烘烘的。和记忆中那个总是灰扑扑、挤满中巴车和吆喝声的广场不同，如今这里铺上了整齐的地砖，显得开阔又安静。我的目光越过广场，几乎是本能地，就落在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入口——双河火车站小巷子。
它还在。我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。和外面光鲜的广场一比，这条双河火车站小巷子显得更旧了。巷口那家卖副食杂货的小店，招牌换成了新的红色塑料布，但门口那个摆放着饮料的冰柜，样式却老得像是上个世纪的物件。巷子窄得很，两个人并排走都嫌挤，两旁的墙壁上，各种电线像藤蔓一样缠绕着，一路延伸进去。
我抬脚往里走，一股复杂的气味便扑面而来。先是饭菜的香味，不知道是哪家小厨房正在炒辣椒，呛得人想打喷嚏；接着是潮湿的、类似霉味的生活气息；隐隐约，似乎还能闻到旧木头和铁锈的味道。这味道很奇妙，一下子就把我拽回到了许多年前。
那时候我刚毕业，跑来这座城市找工作，穷学生一个，舍不得住正经旅馆。一下火车，被人流卷着，懵懵懂懂就拐进了这条双河车站旁小胡同。当时这里可真热闹啊，灯火通明的，旅馆招牌一个挨一个，价格写得老大，五十一晚，还能洗澡。老板娘就坐在巷子口的凳子上，一边嗑瓜子一边招呼路人：“小伙子，住店不？有热水，有网络！”那嗓门，亮堂得很。
我最终选了一家招牌最不起眼的，其实也没怎么挑，就是看那老板面相憨厚些。房间在顶楼，窄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桌子，窗户对着另一面墙，几乎看不见天。但那是我在这座城市第一个落脚的地方。晚上，躺在吱呀作响的床上，能听见火车隆隆进站的声音，能闻到楼下小吃摊传来的油烟味，心里是又迷茫，又有点对未来的期盼。
声音里的烟火气
我继续往巷子深处踱着步。现在的巷子，比记忆里清静了不少。两旁的旅馆还在，但好多门口都贴上了“转让”或者“出租”的白纸。只有一些小小的餐饮店还顽强地开着，卖着麻辣烫、炒粉之类又快又便宜的食物。
“回来啦？今天这么早。”
“哎，收摊了，累死咯。”
旁边两个显然是熟识的店主，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打着招呼。这简短的对话，让我心里一动。这就是生活原本的声音啊，不高亢，不激昂，就是这种日复一日的、家常的调子。我忽然想，当年住在这里时，听到的那些嘈杂的、让我心烦意乱的声音，或许并不是噪音，而是这条巷子蓬勃的生命力。
那时候，整条双河火车站小巷子就像一个不眠的舞台。天不亮，就有赶早班火车的人拖着行李箱，轮子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；白天，各地方言的讨价还价声、小贩的叫卖声、小餐馆里锅铲碰撞的锵锵声，混成一片；到了深夜，还能听到晚归的旅客，压低着声音在打电话报平安。这些声音，共同构成了我对这座城市最初、也是最鲜活的印象。
一个老太太慢悠悠地从我身边走过，手里提着刚买的青菜。她看了我这个生面孔一眼，眼神里没什么好奇，又平静地挪开了。对她而言，我大概只是个误入此地的过客。而她们，才是这条巷子真正的主人。那些贴在旅馆窗上的“日租”、“月租”，或许就意味着，这里除了匆匆的旅客，也容纳了许多像她一样，在此处长久生活的人。
我站在巷子中段，回头望了望来路。巷口那片崭新的广场，像另一个世界，明亮，规整，却似乎少了点温度。而这条略显破旧、甚至有些凌乱的双河车站旁小胡同，却因为承载了太多人的奔波、停留和日常，而充满了沉甸甸的生活质感。它像这座城市一个朴素的注脚，记录着那些不那么光鲜，但却无比真实的瞬间。
火车汽笛声又从站台那边隐约传来，大概是又一列火车即将启程或到达。我没有继续往前走，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，然后转身，顺着原路往回走。阳光的角度更低了，把长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。我知道，我大概不会再有机会在这里住上一晚，但能再次走进来，安静地看它一眼，闻一闻这里的空气，听一听这里的声音，就已经很好很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