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河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老街转角二十元的温柔
根河巷子深处的灯总是昏黄的,老杨蹲在杂货店门口剥蒜,突然听见自行车铃叮铃铃响。小陈载着穿碎花裙的姑娘从巷口冲进来,车筐里装着两碗还在冒热气的麻辣烫。“杨叔,这是我对象小雅!”小伙子的白衬衫被风鼓成帆,后座的姑娘抿嘴笑,辫梢扫过墙头垂下的紫藤花。
巷子北头那间十平米出租屋,木门贴着褪色的喜字。小陈拧开绿漆铁皮柜,掏出个铁盒哗啦啦倒出硬币:“加上前两个月存的,刚好两百。”那是他每晚给烧烤摊串肉串挣的,竹签子扎破的指头现在还贴着创可贴。小雅把麻辣烫摆在床头柜上,热气熏得结婚证上的钢印有些模糊。他们举着塑料杯碰杯,窗外晾衣绳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。
二十元能买什么
老街转角的修表铺亮了灯。老师傅用镊子夹起米粒大的齿轮,小雅把攥得发热的银链子递过去:“表盘裂了,修好要多少?”老师傅举着放大镜瞧了半晌:“二十。”姑娘翻遍帆布包只凑出十八块叁毛,修表师傅突然指着玻璃柜:“你这发绳上的小珍珠,能抵一块七。”
小陈回来时,小雅正对着手腕上新修好的表发呆。他神秘兮兮地从背后变出朵玫瑰,花枝上缠着超市价签——特价叁块五。剩下的十六块五,他们在馄饨摊分吃了两碗虾仁馄饨,老板娘多给了半勺榨菜。表针滴滴答答走过九点,小雅忽然说:“比两百块那晚的麻辣烫还香。”
老杨有次看见小陈在旧书摊前蹲了半天,最后用五块钱买了本《上海菜谱》。当晚出租屋飘出焦糊味,小雅举着锅铲追得小陈满院跑。隔壁阿婆从门缝塞进来瓶酱油:“小两口省着点用,这月水电费要涨了。”
深秋时根河巷子拆迁的通知贴满了墙。小陈连着叁天蹲在拆迁办门口,回来时羽绒服沾着灰浆。他掏出存折摊在麻辣烫的油渍上:“安置费够付首付了。”小雅正在补他被脚手架勾破的袖口,针尖在灯泡下晃了晃。
搬家那天下着雨,老杨帮忙抬冰箱,看见空荡的屋里还留着那两碗麻辣烫的塑料碗。小雅突然跑回修表铺,老师傅隔着雨幕摆手:“搬新家了就别修表啦!”她站在老街转角摸了摸手腕,电子表的数字在雨里发着莹莹的光。
卡车发动时,小陈从驾驶座探出头喊:“杨叔,以后来新城吃我做的腌笃鲜!”老杨望着消失在巷口的车尾灯,想起那晚小两口蹲在门口数硬币,二百块钱在月光下堆成小小的山。拆迁队的锤子砸响第一声,有只麻雀叼着紫藤花瓣掠过电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