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作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胡同深处两百元的约定
老陈头蹲在合作巷口的石阶上,指间的烟快要烧到尽头。巷子深处传来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声音,由远及近,像首不成调的歌。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阿梅来了,这姑娘走路总带着点儿不耐烦的劲儿。
“两百。”阿梅站在他面前,影子斜斜地投在斑驳的墙面上。她从精巧的手包里掏出两张折得整整齐齐的钞票,动作熟练得像在超市结账。
巷子里的交易
老陈头接过钱,指尖在纸币上摩挲了两下。“今天这么早?”他抬眼看向阿梅,发现她今天涂了新的口红,樱桃色的,衬得皮肤更白了。
“嗯,晚上还要去城南。”阿梅理了理裙摆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她租住在合作巷最里面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子,老陈头是房东。这巷子窄得两个人并肩走都嫌挤,可偏偏房租便宜,一个月刚好两百块。
老陈头站起身,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。铜钥匙互相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脆。“灯泡修好了,”他边说边往巷子深处走,“水龙头还有点漏水,明天我来弄。”
阿梅跟在他身后,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规律的节奏。她看着老陈头微微佝偻的背影,突然想起叁个月前刚搬来的那个雨夜。那时候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巷口,浑身湿透,是老陈头打着伞出来接的她。
“你这屋子的窗户,晚上记得关紧。”老陈头开门时突然说,“最近治安不太好。”
阿梅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接过钥匙。指尖相触的瞬间,两个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手。
老陈头转身要走,却又停下脚步。“那个...你要是晚上回来晚了,巷口的路灯坏了,记得拿手机照个亮。”
这话他说得有点别扭,像是排练了很久才说出口。阿梅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:“知道了,谢谢陈叔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叫他陈叔。
深夜的灯光
合作巷的夜晚来得特别早。才晚上九点,大多数窗户就已经暗了下来。只有阿梅那间屋子的灯还亮着,暖黄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漏出来,在石板路上画出一道细长的线。
老陈头坐在自家窗前,手里拿着半杯凉掉的茶。他看见阿梅的影子在窗帘后面移动,偶尔能听见她轻声哼歌的声音。这姑娘平时对人冷淡,独处时反倒像个孩子。
有一次阿梅凌晨两点才回来,高跟鞋的声音在巷子里特别响。老陈头当时正在修巷口那盏坏了的路灯,梯子靠在墙上,工具散了一地。阿梅看见他,惊讶地问:“陈叔,这么晚还在修路灯?”
“睡不着,找点事做。”老陈头回答得含糊。其实那盏灯已经坏了一个多星期,他偏偏选在那个晚上来修。
阿梅没再多问,只是站在梯子下面,帮他扶着。那天晚上月亮很圆,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老陈头换好灯泡,从梯子上下来时,阿梅突然说:“我在城南的酒吧唱歌,所以总是这么晚回来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跟老陈头说起自己的工作。
“唱歌好啊,”老陈头收拾着工具,“比在工厂打工强。”
阿梅笑了笑,没再说话。那天之后,巷口的路灯再也没坏过。
两百块的约定
转眼到了年底,合作巷里挂起了红灯笼。阿梅来交房租时,老陈头正在贴春联。
“陈叔,这是下个月的房租。”阿梅递过来两张崭新的百元钞票,“还有...我可能要搬走了。”
老陈头贴春联的手顿了一下,胶水从刷子上滴下来,在红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。“找到更好的地方了?”他问,声音比平时低沉。
“嗯,离上班的地方近些。”阿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,“这几个月,谢谢陈叔照顾。”
老陈头慢慢把春联贴完,仔细抚平每一个褶皱。“什么时候搬?”
“后天。”
那天晚上,合作巷格外安静。老陈头坐在窗前,看见阿梅屋里的灯一直亮到凌晨。他知道,这是阿梅在收拾行李。那盏他亲手修好的台灯,曾经在每个深夜为她照亮回家的路,如今又要照亮她离开的路了。
第二天清晨,老陈头在巷口遇见了拖着行李箱的阿梅。冬天的朝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就像那天晚上修路灯时一样。
“陈叔,我走了。”阿梅说,声音很轻。
老陈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“这个给你,算是送别的礼物。”
阿梅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把崭新的钥匙。
“这是我儿子空着的房子,在城南。”老陈头说,“一个月...也收你两百。”
阿梅愣住了,眼睛微微发红。“陈叔,这...”
“反正空着也是空着。”老陈头摆摆手,转身往巷子里走去,“你要是愿意,明天我带你去看房子。”
阿梅站在原地,看着老陈头的背影消失在合作巷的晨光里。她紧紧握着那把钥匙,冰凉的金属渐渐被手心的温度捂热。
合作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延续成了胡同深处两百元的约定。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,只有在平凡日子里积累的温情,像青石板缝里长出的苔藓,不起眼,却顽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