榆树那里有站小巷的,榆树林旁有站巷子的
榆树那里有站小巷的,这句话在我心里绕了好些年。每次路过老城区,看见巷口那几棵歪脖子榆树,总会想起外婆说这话时眯着眼睛的模样。
巷子不宽,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,两旁的院墙爬满了青苔。最醒目的就是那几棵老榆树,枝桠伸得老长,夏天投下一地凉荫。住在巷尾的王爷爷总爱在树下摆个马扎,摇着蒲扇说:“这树啊,比我岁数都大。”
巷子里的日常
清晨五点半,卖豆腐脑的叁轮车轱辘声准时响起。紧接着是各家开门的声音,吱呀吱呀的,像在互相打招呼。六婶会提着菜篮子从榆树下经过,总要停下来摸摸树干,她说这树能给她带来一天的好运气。
要说这榆树林旁有站巷子的,还真有点意思。巷子中间确实有个老站台,早年间是电车的停靠点,现在早就废弃了。不过老人们还是习惯在那里等车,虽然公交车已经改道了,但他们说在这儿等着踏实。
站台边上有个修鞋摊,李师傅在那儿干了二十年。他的手艺是跟父亲学的,父亲当年也在这儿摆摊。“那时候啊,”李师傅边绱鞋底边说,“这站台可热闹了,上下班的人挤得满满当当。”现在他的主顾多是老街坊,偶尔有年轻人来找他修名牌鞋,觉得比商场里修补得还细致。
那些熟悉的面孔
午后两叁点,巷子最安静。只有榆树的影子在墙上慢慢移动,偶尔有猫从墙头跳过。这时候,刘老师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批改作业。她教书叁十多年了,巷子里不少人都曾是她的学生。
“那道题应该用另一种解法…”她自言自语,红笔在作业本上划着。有学生路过,她会突然抬头:“明天记得带尺子!”孩子们都怕她,又都敬她。去年教师节,毕业多年的学生回来,把巷子都快站满了。
再往深处走,能闻到淡淡的药香。那是老中医陈先生的诊所,门脸不大,病人却不少。他看病有个习惯——先望望窗外的榆树。“看病如看树,”他说,“都得顺着它的性子来。”这话听着玄乎,可来找他看病的人都说管用。
傍晚时分,榆树那里有站小巷的又开始热闹起来。下班的人骑着电动车穿行,在巷口买点熟食带回家。孩子们在榆树下追逐嬉戏,惊起一群麻雀。炊烟从各家厨房飘出,混着炒菜的香味。
站台边的空地上,几个老人正在下棋。围观的人比下棋的还着急,这个说跳马,那个说出车。王爷爷还是坐在他的马扎上,看着这景象直乐:“多少年了,一点没变。”
其实变了的地方也不少。巷子口装上了监控,不少人家翻新了房子,年轻人大多搬去了新区。可每当榆树发新芽的时候,大家还是会聚在树下,说说家长里短,就像从前一样。
夜色渐深,巷子慢慢安静下来。只有榆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,像是在诉说这些年的故事。路灯把树影投在墙上,斑驳婆娑,偶尔有晚归的人踩着影子走过。
榆树林旁有站巷子的,这话说得真对。那站台虽然不再停靠公交车,却成了街坊们心里的一个坐标。无论走多远,想起这个站台,就能找到回家的路。
昨晚梦见外婆又在榆树下纳鞋底,针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她抬头冲我笑笑,什么也没说。醒来时才发现,原来有些东西,从来不需要刻意记住,它们就在那里,像巷口的榆树,默默地生长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