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镇耍女娃,清镇游姑娘
清镇的青石板路被晨雾打湿,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咯吱声。我站在老戏台前等阿妹,她说要带我去见识真正的清镇耍女娃。
远处传来银饰清脆的碰撞声,阿妹穿着靛蓝蜡染裙从小巷拐角转出来,发间那支银蝴蝶簪子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颤动。"走嘛,带你去吃碗肠旺面。"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,耳坠上的小银铃叮当作响。这就是清镇耍女娃最平常的模样,爽朗里透着灵气。
小吃摊上的烟火气
面馆老板看见阿妹就笑着多抓了把葱花:"阿妹今天带朋友来咯?"阿妹利落地帮我拆开一次性筷子,用茶水烫过才递过来:"我们清镇游姑娘最晓得哪家好吃。"她掰着指头数给我听,刘记的冰粉要加花生碎,周婆婆的豆腐圆子要配辣椒蘸水,说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。
隔壁桌的嬢嬢突然笑着插话:"阿妹,下午去绣坊不?新来了批蚕丝线。"阿妹应了声,转头向我解释:"我们这几个耍得好的女娃,每周末都约在绣坊。"她掏出手机给我看她们的作品,荷包上的蜡染蝴蝶像要飞起来似的。
这时候面端上来了,红油汤里浮着嫩滑的猪血和脆哨,阿妹细心地把自己的豆芽夹到我碗里:"你们外地人吃不惯这么辣,先拌拌。"
绣坊里的慢时光
绣坊其实是个老宅院的天井,几个姑娘正坐在桂花树下绣花。穿紫色衣服的姑娘在绣鸳鸯,针脚密得像描出来的一样。看见我们进来,她抬头一笑:"快来帮我看这对翅膀,总觉得颜色不对。"
阿妹接过绣绷仔细端详,阳光透过桂花树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。她建议在鸳鸯翅膀尖加几根孔雀蓝的丝线,说着就穿针引线示范起来。针在她手里变得特别听话,上下翻飞间,那对鸳鸯突然就活灵活现了。
我试着拿起绣花针,却笨拙得连直线都绣不直。姑娘们笑得前仰后合,紫衣姑娘接过我手里的活计:"我们清镇耍女娃从小就要学这个的,我妈说姑娘家手要巧。"但她转而又说,现在绣花不为谋生,就是图个开心。说话时她手指翻飞,已经帮我补救好了歪歪扭扭的针脚。
阿妹把绣好的帕子对着光看,蚕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:"清镇游姑娘嘛,既要会这些老手艺,也要会用手机直播卖绣品。"她说上次直播两个小时,就把半个月做的绣片都卖完了。
黄昏的歌声
傍晚时分,阿妹带我去听山歌。古桥上已经聚了不少人,有位穿民族服装的阿姨正在唱《好花红》。她的声音清亮亮的,像是山泉水敲在石头上。阿妹悄悄说这是她姑妈,年轻时是寨子里最会唱歌的姑娘。
姑妈唱完,推着阿妹也来一首。阿妹大大方方站到人群中间,开口唱起新编的布依族情歌。她边唱边朝我眨眼睛,歌词里夹杂着几句普通话,逗得大家直乐。这样的清镇耍女娃,既守得住老传统,也玩得转新花样。
桥下河水潺潺流过,带着歌声飘向远方。卖杨梅汤的大叔跟着节奏轻轻跺脚,卖花带的婆婆在膝盖上打拍子。有个外地游客举起手机录像,阿妹的姑妈笑着说:"多拍点,让我们清镇游姑娘的声音传到外面去。"
暮色渐浓时,阿妹送我到车站。她塞给我一个香包,说是下午在绣坊顺手绣的,上面有只歪歪扭扭的蝴蝶:"你绣的那几针我留在翅膀上了,留个念想。"汽车启动时,我还看见她站在路灯下挥手,银饰反射着温暖的光。
回到城里很久,那个香包一直挂在我包里。每次看见它,就想起清镇耍女娃们灵巧的手指,想起她们在绣坊里的说笑声,还有古桥上清亮的歌声。或许哪天我还会回去,再吃碗肠旺面,再看看阿妹又发明了什么新绣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