株洲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车站旁的老街旧巷
巷口飘来的油炸香
站在株洲火车站出站口，隔着广场望向对面，那排矮旧房子中间夹着条窄巷。要不是巷口支着的早餐摊冒着热气，我可能就跟着人流钻进地铁站了。拖着行李箱轧过马路，油炸粑的香味混着晨雾扑面而来——这就是株洲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给我的第一个拥抱。
刚踏进巷子，时空仿佛突然慢了下来。身后火车鸣笛声还在响着，眼前却是另一种节奏：早点摊主用长筷翻动着金黄色的糍粑，生锈的自行车铃在菜篮边叮当作响，二楼晾衣杆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。住在这车站旁的老街旧巷，怕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新旧交替的日常。
往里走十来步，巷子突然拐了个弯。墙角蹲着位修表师傅，戴着寸镜正在摆弄零件。我凑近看，他头也不抬：“去赶火车？还早哩。”玻璃柜里躺着各式老手表，表盘泛着柔和的黄。他说在这巷子修了四十年表，见过太多盯着手表赶路的人。“现在人人都看手机时间喽”，老师傅笑了笑，手里的镊子依然稳当。这话让我想起父亲那块老上海牌手表，秒针走起来也是这般不慌不忙。
再往前居然有家旧书店，书架直接摆到了巷墙边。老板娘正踩着凳子整理顶层书籍，转身看见我拎着行李，随口说：“挑本路上看？轻一点的。”翻开一本泛黄的株洲地方志，赫然看见老照片里这条巷子叁十年前的模样——那时巷口还停着人力叁轮车，但街坊坐在门口聊天的姿态竟和现在相差无几。
巷子尽头是栋红砖老楼，阳台护栏上爬着牵牛花。叁楼窗户忽然推开，系着围裙的大婶朝楼下喊：“王师傅，留两碗豆腐脑！”修表师傅应了一声。这时我才发现，整条巷子的人都互相认识，买菜的帮修鞋的捎把葱，送孙子上学的顺便指路给游客。这种熟络，在隔条马路的新商场里是寻不见的。
有位坐在竹椅上的爷爷招呼我坐下歇脚。他说年轻时也在铁路上工作，现在儿子顶了班跑高铁。“他们那列车快啊，嗖——就从株洲到长沙了。”老人眯眼望着巷口来往的旅客，“我当年开绿皮车，在这巷子吃个晚饭还能赶上发车。”他脚边卧着的黄猫慵懒地甩着尾巴，似乎认同着这种慢悠悠的哲学。
起身告别时，修表师傅突然喊住我，递来个小纸包：“刚炸的糖油粑粑，车上吃。”捧着热乎乎的粑粑继续往前走，巷子已在不知不觉中穿到了另一条街上。回头看，那洞口般的巷口依然有人进进出出，像这座城市古老的呼吸。
坐在候车室翻开那本旧书，扉页上有行小字：“1985年购于火车站巷”。忽然觉得，这条车站旁的老街旧巷或许比匆忙的旅途更懂得以静制动。列车广播响起时，我把剩下的糖油粑粑仔细包好。火车启动后，窗外闪过那排矮房子的侧影，巷口早餐摊的蓝色棚顶在视线里停留了叁秒，然后融入整座城市的轮廓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