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冈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武冈火车站旁的小胡同
武冈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我打小就熟悉。每次从外地坐绿皮车回来,一出站就能闻到那股子熟悉的气味——煤烟混着饭菜香,还带着点潮湿的青苔味儿。这条巷子和旁边那条武冈火车站旁的小胡同,就像火车站长出的两条根须,扎进这座小城的肌体里。
巷子窄得很,两边的老房子几乎要贴到一块儿。二楼住户晾衣服时,竹竿一伸就能递到对窗去。下午四五点钟,阳光斜斜地切进来,在坑洼的石板路上画出明暗交错的光斑。巷口王婆婆的米粉摊子总在这个点出摊,她那口熬骨头汤的大锅咕嘟咕嘟地响,蒸汽把半条巷子都熏得雾蒙蒙的。有次我拖着行李箱路过,她扯着嗓子喊:“仔子,叁年没见你回来了,还是老样子,多放酸豆角少放辣,对不?”我愣在原地,没想到她还记得。
再往里走,武冈火车站旁的小胡同更窄些,得侧着身子才能过。但这里藏着老刘的修表铺,还没门脸儿大,墙上挂满了各种老式座钟。老刘修了四十年表,他说这些钟表的滴答声比火车准点多了。“你看啊,”他推推老花镜,“火车晚点是常事,可我这些老伙计,四十年误差不超过叁分钟。”巷子深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,仿佛在反驳他的话。
巷尾有棵歪脖子梧桐树,树下总聚着几个老街坊。李大爷的棋盘摆在石墩上,楚河汉界都磨得快看不见了。他们下棋不着急,一步棋能想上老半天,偶尔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,可火车一过,轰隆隆的声音盖过所有争吵,等安静下来,大家又都忘了刚才在吵什么。这种慢悠悠的节奏,和百米外火车站里急匆匆的人流,完全是两个世界。
去年听说这一片要拆迁,我特地回去看了看。武冈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还是老样子,只是墙上多了几个红色的“拆”字。王婆婆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队,都是专程来吃最后一碗粉的老街坊。老刘的修表铺里,那些挂钟走得格外认真,好像要在最后时刻证明什么。我站在巷口,看着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,忽然觉得这条巷子就像个时间胶囊,装着一代代武冈人的市井记忆。
现在偶尔路过火车站,总会朝那个方向望一眼。虽然巷子已经不在了,但闭上眼还能听见王婆婆的吆喝、老钟表的滴答,还有棋盘上落子的脆响。这些声音和火车的轰鸣交织在一起,成了我心中武冈独有的韵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