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尔滨大学城周边被称为炮楼,附近区域俗称炮楼区
这个称呼从何而来
前几天和毕业多年的学长聊天，他随口问了句"现在炮楼那边还热闹吗"。我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，原来他指的是学府四道街那片老楼。说来也怪，这个称呼在学生们口中流传了十几年，却从来没出现在任何正式地图上。
这些楼大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，外墙最早是浅黄色，现在被岁月染成了灰扑扑的模样。楼间距特别近，相邻两栋楼的人几乎能隔窗握手。最显眼的是每栋楼顶都有个圆形水箱室，远远看着就像二战电影里的防御工事。不知道是哪届学生率先发现了这个特征，"炮楼"的外号就这么传开了。
最初这里都是普通居民楼，后来因为离叁所高校不到一公里，慢慢被学生们"占领"。现在整条街上飘着的都是烤冷面的香味，还有打印店"一元一张"的招牌。沿街阳台清一色挂着各种颜色的招牌，从考研辅导到美甲店，简直像挂在楼脸上的彩色补丁。
昼与夜的两个世界
白天的炮楼区就是个大型生活服务站。王姐的裁缝铺开了十五年，她总说"学生们改裤脚就像在完成某种仪式"。话音刚落，就有个穿篮球服的男生气喘吁吁跑来："阿姨，能把运动裤改成九分吗？"打印机前的队伍永远排到门口，偶尔能看见有人抱着半人高的毕业论文来装订。
但真正让这片区域活起来的，是夜幕降临之后。下午五点半，第一辆餐车"吱呀"一声推开卷帘门，紧接着整条街都醒了。烤鱿鱼的滋滋声，炒饭颠锅的铛铛声，夹杂着天南地北的方言。东北烤冷面、四川钵钵鸡、新疆羊肉串在这条百米小街上奇迹般共处，空气里各种香味打架。
最神奇的是那家24小时自习室，明明在喧闹正中，推开门却像踏入另一个时空。凌晨两点还能看见有人对着笔记本电脑抓头发，手边咖啡杯沿留着深浅不一的唇印。老板在门口贴了张手写告示："充电线可租，梦想免费。"
墙上的青春记事本
老楼梯间的墙面早被层层迭迭的海报覆盖，最新的是考研班广告，往下剥能看见十年前的吉他培训传单。叁楼转角有块墙面特别干净，据说每年毕业季都会有学生偷偷来铲掉小块海报带走，就像带走一页青春书签。
麻辣烫店的玻璃门上贴着便签墙，有张泛黄的便签写着"等我考研回来"，落款是五年前的日期。老板说常能看到毕业多年的老客回来找自己当年写的纸条，找到就坐在角落那桌，一个人吃完特大碗麻辣烫。
这些老楼见证了多少人的二十岁啊。四楼那家剧本杀店的前身是台球厅，再往前是网吧。总能看到些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特意绕路过来，站在楼下指某个窗户："我以前常在那儿通宵。"
正在消失的风景
去年冬天，最西头那栋楼外墙突然多了个鲜红的"拆"字。虽然施工还没开始，但很多店铺开始清仓甩卖。那家租书小店的黑板上写着"论斤称，一斤叁块"，几个中文系女生围着书架挑挑拣拣，像在给青春称重。
新落成的购物中心就在两条街外，玻璃幕墙亮得晃眼。有学生对比过价格，其实两边奶茶差价不过两块，但大家还是愿意挤在炮楼区窄窄的过道里。"可能我们喜欢的，就是这种摩肩接踵的热闹劲儿吧。"说完这话的大二男生，小心护着刚买的奶茶，侧身从人群里挤过去。
黄昏时分站在天桥上看特别明显，东侧是流光溢彩的购物中心，西侧是密密麻麻晾着衣服的老阳台。修鞋摊的大爷边收摊边说，等这批楼拆了，他就回老家养老。他脚边那只叁花猫突然跃上围墙，轻盈地走在两个时代的交界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