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宾火车站小巷子200元一次,邻近街巷两百元一回
黄昏的宜宾火车站总带着某种匆忙,出站口拖着行李箱的人流像被风吹散的落叶,朝着不同方向散去。我站在广场东侧那棵老槐树下,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车站后方那片交错的小巷。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,墙根处爬着潮湿的苔藓,巷子深处传来断续的麻将声。这里和站前崭新的广告牌像是两个世界。
穿蓝色工装的大叔蹲在巷口修自行车,扳手敲在链条上发出清脆声响。“找住处?”他头也没抬,“往前走,拐角那家还亮着灯。”顺着生锈的指路牌望去,电线杆上贴着褪色的招租广告,联系电话被雨水晕染成模糊的墨团。
巷子里的灯光
窗台晾着衬衫的旧楼叁层,铁皮门虚掩着。穿碎花裙的妇人正踮脚收晾衣绳,塑料夹子噼里啪啦掉在水泥地上。“两百块住一晚?”她捡起夹子甩了甩灰,“热水器要插电半小时才有热水,奥颈贵颈密码写在电视机后面。”
房间里飘着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味道,枕巾上留着没洗干净的茶渍。隔壁传来婴儿夜啼时,薄薄的隔断墙跟着轻轻震颤。凌晨两点半,我突然理解为什么车站周边总是聚集着这样的短租屋——对于半夜到站的旅客来说,这里亮着的每盏灯都是救命稻草。
巷尾五金店凌晨四点就拉开卷帘门,打工模样的男人们蹲在店门口等活。塑料凳摆成一排,他们安静地抽着烟,脚边堆着磨损严重的工具包。穿西装的中介举着手机挨个询问:“装修工地缺两个刮大白的,日结。”
穿校服的男孩从岔路口钻出来,书包带断了一根,手里攥着被揉皱的试卷。卖豆浆的叁轮车摇着铃铛经过时,他飞快地瞥了眼热气腾腾的蒸笼,接着埋头钻进更窄的巷道。那些晾在防盗窗上的校服,像悬挂在城市褶皱里的旗帜。
杂货店老太太坐在玻璃柜台后看电视剧,突然指着屏幕说:“这不就是前年在对面旅馆住过的姑娘?”电视里正在播放选秀节目,浓妆的少女对着镜头微笑。老太太嘟囔着翻找出记账本,某一页确实记着“302房欠款五十元”,字迹已经被磨得快看不见了。
晨光中的转折
破晓时分,巷口早餐摊的油锅开始滋滋作响。穿环卫服的大婶要了叁根油条,忽然用围裙擦着眼睛:“女儿考去省城了,明天就得退租...”装豆浆的塑料袋在她指间微微发抖,油条摊主默默多塞了个茶叶蛋。
车站钟楼敲响六点时,整条巷子忽然活了过来。二十二个租户同时推开窗户,十七扇铁门发出咣当声响。炒饭摊的鼓风机轰鸣着,把昨夜的湿气吹成白雾。穿高跟鞋的年轻女孩抱着文件夹跑过,鞋跟卡在石板缝里险些摔倒——她今天要去新公司面试。
修自行车的大叔终于装好新轮胎,哼着歌把工具收进木箱。晨光落在他工具箱贴着的全家福上,照片里穿学士服的儿子在远方城市笑着。第一列火车进站的汽笛声传来时,巷子上空飘起的不仅是炊烟,还有某种说不清的期盼。
当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巷口,身后忽然传来老太太的喊声:“东西落下了!”她举着那本记满欠账的旧本子追出来,喘着气撕下某页塞给我。那是张泛黄的宜宾地图,背面用圆珠笔画着去人才市场的路线图——叁年前她给每个租客都准备过这个。
火车站响起新一轮发车广播,巷子深处的米兰花正在绽开细小的花苞。某个窗台传来练习英语口语的声音,混合着煎饼摊的香气,轻轻落在晨雾弥漫的站前广场。